馆陶公主得知后坚决反对:“太危险了!娇娇若去匈奴,无异于羊入虎口!”
“母亲,这是最好的办法。”阿娇冷静分析,“我不去,匈奴必起疑心。我去,反而安全——他们还要用我牵制汉军。”
“可是...”
“没有可是。”阿娇坚定道,“外祖母需要时间调兵,边关需要时间布防。若能以我一人换得数月时间,值得。”
馆陶公主泪如雨下:“你若有个三长两短...”
“我不会的。”阿娇微笑,“母亲忘了?我可是重生之人。”
这话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前世她受尽屈辱,这一世,她要亲手改写命运。
三日后,阿娇上书太子,自请出塞“探望堂姐刘陵”。同时,窦婴秘密调集北军精锐,向边境移动。
消息传出,朝野震动。多数人称赞翁主深明大义,也有人怀疑其中另有隐情。
最让阿娇意外的是,刘彻的反应。
“姐姐不能去!”他闯进学宫,第一次失了从容,“匈奴虎狼之地,姐姐此去凶多吉少!”
阿娇正在整理行装,头也不抬:“彘弟不是希望与匈奴修好吗?姐姐此去,正是为两国友好。”
刘彻跪了下来:“彘儿知错了!彘儿不该...不该与使者私下往来...”
“哦?”阿娇终于抬头,“彘弟与使者往来什么了?”
刘彻脸色煞白,显然意识到说漏了嘴。
“彘儿...彘儿只是...”
“只是送了一首《长歌行》?”阿娇取出抄录的羊皮纸,“‘百川东到海,何时复西归’——彘弟这是在向匈奴示好?”
刘彻怔怔地看着那张纸,忽然笑了:“姐姐果然知道了。”
他站起身,又变回那个深不可测的孩子:“既然如此,彘儿也不必隐瞒。不错,彘儿确实向匈奴示好,但并非为私利。”
“那是为何?”
“为争取时间。”刘彻目光炯炯,“父皇病重,太子年幼,朝局不稳。若此时与匈奴开战,必败无疑。彘儿宁可背负骂名,也要为汉室争取喘息之机。”
这番话掷地有声,若非阿娇早知道他的野心,几乎要被感动。
“彘弟用心良苦。”她淡淡道,“但姐姐此去,正是要为你争取更多时间。”
刘彻凝视她良久,忽然道:“姐姐恨彘儿吗?”
“为何要恨?”
“因为彘儿...算计了姐姐多次。”
阿娇放下手中衣物,走到他面前:“彘弟,你记住:在这未央宫中,每个人都在算计。姐姐不恨你算计,只恨你不够坦诚。”
她俯身,与他平视:“若你我注定为敌,不妨光明正大地较量。背地里的手段,终非王道。”
刘彻眼中闪过一丝震动。他沉默片刻,郑重一揖:“彘儿受教。”
起身时,他递过一个锦囊:“此去凶险,姐姐带上这个。或可保命。”
阿娇接过锦囊,入手沉重。
“是什么?”
“彘儿的一点心意。”刘彻深深看她一眼,“姐姐保重。”
他转身离去,再未回头。
阿娇打开锦囊,里面是一块玄铁令牌,上刻“如朕亲临”四字。
她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景帝的密令?刘彻从何得来?
更让她心惊的是令牌下的纸条,上面是刘彻工整的字迹:
“单于好猎,每逢月圆必出营。随行护卫不过百人。”
这是伊稚斜的行踪习惯!刘彻连这个都知道?
阿娇握紧令牌,心中五味杂陈。这个四岁的孩子,究竟还藏着多少秘密?
出发前夜,兰台社众女秘密为阿娇送行。
“翁主此行,千万小心。”淳于瑶献上一个药囊,“这些是解毒丹、金疮药,还有...假死药。”
李婉儿递上一柄匕首:“这是兄长所赠,削铁如泥。”
刘无采则送上一卷地图:“这是无采根据商旅描述绘制的匈奴王庭地形图。”
阿娇一一收下,心中感动:“多谢姐妹们。我走之后,兰台社就交给你们了。”
“翁主放心。”李婉儿道,“我们已经建立了一套传递消息的渠道,必能及时互通有无。”
刘无采忽然道:“翁主,无采有一事相求。”
“讲。”
“若...若有机会,请救陵姐姐一命。”刘无采眼中含泪,“她...其实很苦。”
阿娇轻叹:“我尽力而为。”
次日清晨,送行的队伍集结在未央宫前。阿娇一身戎装,英姿飒爽。
馆陶公主含泪为她系上斗篷:“一定要平安回来。”
“女儿遵命。”
窦太后因病情加重未能亲送,但让宫人传来口谕:“活着...回来...”
太子刘荣亲自斟酒饯行:“姐姐大义,孤铭记于心。”
满朝文武皆来相送,场面隆重。阿娇知道,这其中真心担忧的没有几个,多数人只是做做样子。
就在她准备上马时,一骑快马飞奔而来。
“翁主留步!”马上跳下一个风尘仆仆的身影。
阿娇定睛一看,竟是多日未见的张沐!
“你...你怎么回来了?”
“沐听闻翁主要出使匈奴,特快马加鞭赶回。”张沐递上一卷羊皮纸,“这是伊稚斜各部首领的详细情报,或许对翁主有用。”
阿娇接过羊皮纸,发现张沐瘦了很多,但目光更加坚毅。
“你在匈奴这些时日...”
“收获颇丰。”张沐低声道,“详情容后禀报。翁主只需记住:伊稚斜最宠信的阏氏名叫阿伊古,此女是突破口。”
阿娇点头:“我记下了。”
张沐忽然单膝跪地:“沐愿随翁主同行!”
“不可。”阿娇扶起他,“你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她看向未央宫深处:“替我...看着刘彻。”
张沐会意,郑重颔首。
朝阳升起,为长安城镀上一层金辉。阿娇翻身上马,最后看了一眼这座承载了她两世悲欢的皇城。
这一去,或许再无归期。
但她义无反顾。
“出发!”
马蹄声声,踏碎清晨的宁静。阿娇的身影在晨光中渐行渐远,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必将激起千层浪。
而未央宫最高处的城楼上,一个瘦小的身影久久伫立。
刘彻望着远去的身影,轻声自语:
“姐姐,这一局,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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