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外，雀妃脸上那惊惶无助的表情瞬间褪去。
她面无表情地坐回椅中，指尖轻轻拂过被虞征捏得发红的下颌，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
她拿起一方丝帕，慢条斯理地，将眼角精心挤出的泪水，一点点擦拭干净。
这一夜，摘星阁注定不得安宁。
在深沉夜色的掩护下，大皇子虞骁、三皇子虞烈、四皇子虞燊，都悄无声息地潜入了雀妃的寝殿。
面对每一位皇子，雀妃都拿出了炉火纯青的演技。
腹中骨肉乃是对方血脉、对妖皇是虚与委蛇、对皇子本人是情深不寿、以及因身份桎梏而生的绝望无助……
每一次的泪水。
每一次的依偎。
每一次引导对方抚摸小腹的动作，都拿捏得恰到好处，精准地击中了每位皇子心中最隐秘的欲望、最膨胀的野心。
她对着大皇子虞骁，展现的是被强权压迫的柔弱与对英雄的仰慕；
对着三皇子虞烈，流露的是志同道合的默契和对未来的野望；
对着四皇子虞燊，则点燃了少年人最易被煽动的保护欲和独占欲。
在雀妃哀婉的泪水、深情的告白和那皇室血脉的诱惑下，四位皇子心中那名为野心的种子，疯狂滋长。
当最后一位皇子带着被激发出的滔天权欲和守护血脉的决心离开摘星阁时。
雀妃独自站在空旷清冷的殿中，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唇角缓缓勾起一抹冰冷而疲惫的弧度。
男人？
从来都只是她向上攀爬的阶梯。
腹中这团尚未成型的血肉？
也不过是撬动权力的绝佳筹码。
只要能达到那权力的顶峰，撒下这弥天大谎又算得了什么？
她冰凉的手掌覆上小腹，指尖微微用力，眼底翻涌着近乎疯狂的火焰。
“陛下啊陛下……”她对着虚空低语，“您英明一世，可曾想过，您那四位人中龙凤的儿子，竟如此蠢钝如猪？被我一个您瞧不上的女妖，玩弄于股掌之间，几句甜言蜜语便信以为真？”
一丝扭曲的怨毒爬上她绝美的脸庞，“要怪……就怪您对我太过绝情！我曾真心倾慕于您啊，陛下！可您的心……您的心早已随着那死去的贱人一同腐朽！她一个枯骨亡魂，凭什么占据您心中至高无上的位置？我不甘心！我死也不甘心！！”
“我要让你后悔！”
……
与此同时，遥远的白虎王庭。
死寂的大殿内。
白虎妖王缓缓站起了。
金色的“王”字纹路在他额间光芒大盛，如同燃烧的太阳，恐怖的威压如同海啸般席卷整个殿堂！
殿内几位修为稍弱的长老脸色煞白，踉跄后退。
“苍！啸！”妖王的声音如同九天惊雷，“你可知，你今日妄言，是在公然践踏妖皇威严！是在将我白虎一族……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解除婚约？为了你那虚无缥缈的所谓月光？”妖王怒极反笑，笑声中充满了冰冷的杀伐之气，“你这是在自寻死路！”
“你是本王的儿子，眼中岂能只容得下那些儿女情长的腌臜事？你心中装着的，该是我白虎一族千秋万代的基业！收起你那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念，本王……尚可当你年少无知，既往不咎！”
苍啸身上的伤势未愈，脸色苍白，却倔强地挺直脊梁，直视着父亲燃烧着怒火的巨瞳：“父王……您懂什么是爱吗？”
“爱？”白虎妖王嗤笑一声，带着历经沧桑的冷酷，“当你屹立于万妖之巅，手握无上权柄，自然会有万千妖趋之若鹜，争相献上她们的爱！可若你跌落尘埃，失去所有……”
他的声音陡然转寒，“她们弃你……将如敝履！”
““吾儿，你还太嫩，莫要如此天真。”妖王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我虎族比起狮族不遑多让，可那至尊的位子让那狮子登上了，为父心里怎么不愿？”
“父王，我已非懵懂幼崽！”苍啸激动地反驳，眼中闪烁着理想主义的光芒，“我辨得清是非黑白！母妃……母妃她可曾在您命悬一线时，舍身相救？她不曾！她一生恪守的，不过是贤惠妻子、温柔母亲，这些别妖贴上的标签！她身上……可有半分自己的影子？我不愿！我绝不愿我未来的伴侣，也活成这般模样，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
白虎妖王眼中掠过一丝复杂，随即被更深的怒意取代：“你定是被那来历不明的女妖，灌下了迷魂的毒药！”
他猛地背过身去，宽厚的背影如山岳般沉重，“罢了！罢了！初生虎崽不惧深渊，总要撞得头破血流，方知为父替你铺就的，才是最安稳的坦途！”
他顿了顿，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你既执迷于她，那便靠你自己去追！休想动用白虎一族半分势力！从今往后，你与族中寻常子弟无异！”
苍啸瞳孔骤缩，难以置信：“父王！您真要如此绝情？”
“吾儿，你不能既要又要。”白虎妖王说道，“若那女妖对你果真情比金坚，纵使你一无所有，沦为草芥，她……亦会不离不弃，生死相随吧？”
“那是自然！”苍啸毫不犹豫，语气中充满对心上人的信任与对虞音的不屑，“她岂是父王您为我选的那位未婚妻可比？那骄纵的公主，怕是见我受伤流血，早已吓得花容失色，只会啼哭！而我这一身伤，是她亲手治愈，是她予我新生！”
“唉。”白虎妖王叹了一口气。
年轻的虎崽，总是血气方刚，只认自己认定的理。
一只妖的品性，岂能道听途说？
需得亲身相处，方知深浅冷暖。
可这些道理，此刻说给这头倔强的小虎听，他只会觉得是枷锁，是束缚。
“既如此，”妖王伸出巨掌，掌心向上，“将你的白虎令牌，交出来。”
那令牌，象征着白虎王族继承者的身份与权柄。
苍啸的气势瞬间矮了半截，眼神躲闪，声音也低了下去：“那个……令牌……孩儿……孩儿已经赠予我心爱的女妖了……”
“什——么？！”白虎妖王如那口强提的真气差点逆冲而上，“逆子！你竟将关乎令牌，随手赠予一个初识的妖女？！本王……本王真不知该说你痴傻，还是说你……愚蠢透顶！！”
“哼……”苍啸梗着脖子，小声却执拗地嘀咕，“父王，那是您……不懂我与她之间，那超越一切的……羁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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