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风城矮人区,如同这座人类都城一个独立而充满活力的器官,以其特有的方式脉动着。
空气中永恒弥漫着几种标志性的气味——燃烧煤炭的呛人烟味、从大锻炉深处溢出的、带着硫磺气息的熔岩热浪,以及从无数酒馆和矮人随身皮囊里飘散出来的、浓郁醇厚的麦酒香气。
这些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粗犷而令人振奋的独特氛围。而作为这一切背景音的,则是那从城市中心地带传来的、如同巨人心脏跳动般永不停歇的、低沉而有力的锻锤轰鸣与大锻炉风箱的咆哮声。
在穆拉丁·铜须常驻的那间与其说是工坊、不如说是武器胚子、矿石样本和陈年酒桶的混乱集合体的宽敞石屋内,此刻的气氛却比外面灼热的锻炉更加热烈。
穆拉丁·铜须,这位以力量和豪饮闻名的矮人亲王,此刻正用他那足以捏碎岩石的巨大手掌,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和矮人式的热情,用力拍打着林云的后背,发出“砰砰”的闷响,仿佛在敲打一块需要塑形的金属胚子。林云被拍得龇牙咧嘴,体内气血都微微翻腾,却也只能苦笑着默默承受这位老友那过于“实在”的问候方式。
“好小子!几年不见,你这身板还是这么……嗯,够硬实!”穆拉丁洪亮的嗓门在石屋内回荡,震得架子上的几块矿石似乎都微微颤抖。
他那双隐藏在浓密眉毛下的小眼睛却闪烁着与其粗犷外表不符的精明光芒,如同最老练的矿工审视矿脉,显然已经敏锐地察觉到了林云体内那股相较于几年前更加深沉、更加凝练,却也更加复杂、带着一丝非人气息的力量沉淀。
“还有你身上这股子味道……啧啧,还是那么……带劲!”他咂摸着嘴,用了个比较委婉的词,但眼神里的探究意味十足。
他的目光随即转向安静站在林云身侧,正带着几分好奇与审视,打量着工坊内那些奇形怪状的锻造锤、淬火槽以及墙上挂着的各种未完成武器蓝图的奈法利奥斯。
穆拉丁饶有兴趣地挠了挠他那标志性的、如同烈焰般蓬勃的大红胡子,发出沙沙的声响,铜铃大的眼睛在奈法利奥斯那异于常人的金色竖瞳和周身那若有若无的、与年龄不符的沉凝气息上停留了片刻,瓮声瓮气地评价道:“这就是你之前信里含糊提过的那个小儿子?嗯……眼神够亮,里面藏着火,看东西也专注,是块打铁……呃,是好材料!”
他差点顺口说出矮人衡量一切优秀品质的标准——是否能成为好铁匠,幸好及时改口。
林磐站在穆拉丁雄壮的身躯侧后方,如同一位沉默而可靠的守护者。他看着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眼神沉稳,没有过多的好奇或热络,只是依照战士的礼节,沉稳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奈法利奥斯感受到大哥的目光,也微微颔首回应,小小的身体显得有些紧绷和拘谨,似乎在努力适应这个陌生的环境和突如其来的血缘会面。
然而,短暂的寒暄过后,穆拉丁那充满了探索欲的目光,立刻就如同被磁石吸引般,牢牢地锁定在了跟在林云身后,那个体型庞大、扛着一柄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九齿钉耙的八戒身上。
尤其是那柄造型古朴奇特、耙齿闪烁着寒光、柄身看似粗糙却隐隐流动着力量感的钉耙,瞬间点燃了这位矮人武器大师、锻造宗师内心那团永不熄灭的、对于未知武器和战技的狂热之火。
“嘿!林云老弟!快!快过来!”穆拉丁迫不及待地指着八戒肩上的钉耙,眼睛亮得如同发现了稀有矿脉,声音因为激动又拔高了一个度。
“上回在荆棘谷那边碰面,时间紧得要命,光顾着打架和叙旧,都没来得及细问!这大家伙,还有你这位野猪人伙计使得那套……那个叫什么来着?对!《天罡三十六耙》!乖乖,这名字听着就霸气!快,跟俺老穆仔细说道说道!这玩意儿光看着就觉得笨重得吓人,可使起来那路子,真他娘的刁钻古怪,防不胜防!”
他一边大声嚷嚷着,一边已经忍不住开始比划起来。他模仿着记忆中八戒曾经施展过的几招,比如那招看似败退、实则暗藏杀机的“倒打一耙”,以及那招势大力沉、以攻代守的“搂头筑顶”。
虽然他的动作因为体型和武器差异而显得有些不伦不类,形似而神不似,空有架势缺乏那份独特的发力韵味,但那股子发自内心的、对武技极致追求的钻研劲儿,却表现得淋漓尽致,充满了矮人特有的执着与热情。
林云看着穆拉丁这副如同孩童见到了新奇玩具般的狂热模样,不禁摇头失笑,心中那因为家庭复杂关系和儿子心事而产生的些许阴霾,也被这纯粹的热情驱散了不少。他示意八戒,让他给这位好奇的矮人亲王现场演示几下。
八戒虽然脑子直,但也分得清好坏,知道眼前这个红胡子矮个子是个厉害角色,而且对他的耙法很感兴趣。他也不怯场,哼唧了一声,扛着钉耙走到工坊里相对空旷的一片区域,站稳马步(虽然他的马步更像是野猪蓄力),深吸一口气,那庞大的身躯瞬间爆发出与之匹配的气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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