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生的手还握着沈清梧的,掌心有汗,也有伤疤的粗粝。阳光落在他们交叠的手上,温度很真实。他没动,也没松开,只是把终端收进了药袋深处。U盘已经拔出,屏幕黑了,但那条短信还在他脑子里回响。
他知道不能再等。
他慢慢起身,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一场梦。沈清梧的手滑落下去,她靠在墙边,旗袍袖口沾着灰烬和干血。她闭着眼,呼吸浅但平稳。他低头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向废墟中心。
脚下的土地焦黑龟裂,裂缝里渗着暗红纹路,像是干涸的血河。风一吹,灰烬打着旋飞起,落在他的白大褂上。他站定,左手解开护腕,露出手腕内侧七道深浅不一的疤痕。那是每次施针反噬留下的痕迹。这次他不能留手。
古瞳自动亮起,视野瞬间变化。地下深处,无数猩红丝线如活物般蠕动,缠绕在断裂的地基与钢筋之间。那些是血棘符文残留的邪气,哪怕组织崩解,能量仍在潜伏,随时可能催生新的畸变体。
他从银针袋里抽出最粗的一根主针,针身刻着“镇邪”二字。这是《玄枢九针》中专破阴秽之气的杀招所用之针,平时不用,今日必须出。
他咬破指尖,血滴在针尖上,顺着刻痕滑下。针身微震,发出一声极轻的嗡鸣。
“青囊有令,九针归位。”
他单膝跪地,将针垂直刺入地面。
刹那间,淡青色光晕自针尖炸开,如水波般向四周扩散。光芒所过之处,焦土泛出微绿,枯死的草根开始抽芽,断裂的钢筋表面凝出露珠。空气中原本弥漫的腐臭味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艾草与薄荷混合的气息——那是青囊门正统医气的味道,纯正,克制,能压一切邪祟。
沈清梧睁开了眼。
她看见齐砚生背影挺直,衣摆边缘泛着一层极淡的青光。那光不刺眼,却让她心头一颤。她扶着墙想站起来,左脚刚落地就一阵发软。她没喊疼,只是伸手摸了摸耳后那道月牙疤。
烫的。
她听见了。声音又来了。
低语从地底传来,断断续续:“……根还在……呼吸……”
她猛地抓紧墙角,指节发白。不是幻觉。这一次,声音清晰得像贴着她耳朵说的。
“齐砚生!”她喊了一声,声音不大,却被风吹得很远。
他回头,看见她靠在墙边,脸色发白,手抓着耳侧。他立刻拔出银针,光芒瞬间收敛。地面的红纹剧烈抽搐了一下,随即被青光彻底覆盖,沉入地下,再无动静。
他快步走回来,在她面前蹲下,视线与她平齐。
“你听见了?”他问。
她点头,嘴唇有点抖:“它们说……根还在呼吸。”
他没立刻回答。他抬手,拇指轻轻擦过她眼角。那里有一滴没落下来的泪。他擦掉了。
“听见了也好。”他说,“说明你还清楚。你能分得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没被污染。”
她盯着他眼睛。那里面还有未散的青光,像深夜里的灯。
“你会去吗?”她突然问,“一个人去?”
他摇头:“我不再是那个躲在巷子里扎活人的少年了。”
她看着他,忽然笑了。笑得很轻,嘴角只往上提了一点,但眼里有了光。
她打开随身的檀木药箱,从底层取出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手帕。布料泛黄,边角有些磨损,但散发着熟悉的艾草香。她抬手,替他擦去额角的冷汗。
他没躲。
手帕离开时,他抓住了她的手。
十指紧扣。
他站起身,把她也拉了起来。她站稳了,没再摇晃。药箱合上,放在脚边。他的银针袋也放下了。两个容器并排躺着,像两件出征前的兵器。
天边云层裂开,第一缕阳光穿透下来,照在他们手上。他的手上有疤,她的手上有旧针孔,但握在一起时,谁都没松。
远处大楼外墙的电子屏还在滚动新闻:“国际医术会废墟即将重建,市政府拟投入专项资金……”
画面切换,出现规划图,崭新的建筑模型立在原地,绿树环绕,人群微笑。
齐砚生抬头看了一眼,没说话。
他知道那些建筑盖不起来。只要“根”还在,这里早晚还会塌。
他转头看向城市尽头。那边是一片被浓雾笼罩的老工业区,厂房林立,烟囱高耸,常年不见阳光。屠仲谋的药厂就在那里,裴玉容的秘密实验室也在那里。血棘的源头,不会离得太远。
他抬起右手,指向那片迷雾。
“去把血棘的根挖出来。”
沈清梧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雾太厚,什么都看不见。但她听清了每一个字。
她点头:“嗯,一起。”
他没再说话,只是握紧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凉,但他掌心的温度传了过去。
风停了。
脚边的银针袋微微震动了一下,像是感应到了什么。他低头看了一眼,没打开。
他知道那不是错觉。
刚才净化邪气时,孢子在他体内动了一下。不是侵蚀,是共鸣。就像它认出了什么。
他不动声色地将手按在胸口,隔着衣服压住那股异样。现在还不是处理的时候。
沈清梧弯腰捡起药箱,抱在怀里。她的旗袍下摆沾了灰,发间的海棠簪歪了。她没去扶。
她只看着他。
他也看着她。
两人站在废墟中央,身后是焦土与残垣,前方是浓雾与未知。阳光落在肩上,不暖,也不冷。
他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动了一下。
她回握更紧。
他迈出了第一步。
她跟上。
他们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横过整片废墟,像两道缝合大地的针脚。
远处工业区的雾依旧没有散。
一根银针从他护腕缝隙滑出半寸,针尖朝外,寒光一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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