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雾尚未散尽,寒隼双目骤然睁开的刹那,齐砚生便已察觉异样。那声“姐姐”出口不过瞬息,少年瞳孔中的蓝光便如潮退去,赤红自眼底翻涌而起,仿佛有另一股力量正从骨髓深处爬出。
他来不及细想,指间银针猛然抽回,寒隼喉间发出一声非人的嘶吼,四肢抽搐着向后倒去。地面裂痕中蒸腾的黑烟骤然回卷,尽数钻入其七窍。一股灼热气流自他体内炸开,衣衫寸寸焦裂,皮肤下浮现出交错脉络——左侧幽蓝如深海,右侧猩红似熔岩,两股灵脉在脊椎交汇处激烈冲撞,爆发出刺目紫焰。
火焰升腾,瞬间吞噬了残余药雾,形成一片旋转火海。齐砚生被热浪掀退半步,护腕上的七色丝线崩断一根,手腕旧疤渗出血珠。他咬牙稳住身形,古瞳全开,视野中寒隼体内经络清晰可见:蓝色灵脉根部已被一团黑影缠绕,形如蜈蚣,正一口口啃噬纯净能量;而红色邪火则顺着血脉逆流,不断侵蚀识海。
子虫未死,反而借势反扑。
“清梧!”他暴喝,声音撕破火啸,“药臼!现在!”
沈清梧跪坐在地,指尖尚残留着为寒隼渡气的余温。她抬头望来,眼中映着跳动的紫火,没有迟疑,双手紧扣鎏金药臼边缘。这药臼陪她十年,存过针屑,盛过药汁,也藏过无数个夜里不敢说出口的梦。此刻她只觉掌心滚烫,仿佛它也在回应这场生死搏杀。
“你说过,它存的是你救我的每一根针……”她低语,嗓音微颤,“今天,还给你。”
话落,她双臂发力,将药臼高举过头,狠狠砸向火海中心。
药臼撞入火焰的瞬间,轰然碎裂。内里封存的银针碎屑如星雨迸射,在高温中泛起淡青微光——那是十年间齐砚生施针时留下的《玄枢九针》气韵,是医道烙印,亦是命脉相系的见证。光芒所至,紫焰一滞,火势竟出现短暂凝滞。
一片尖锐碎片划破空气,精准刺入寒隼胸口黑影所在。黑血喷溅而出,落地即燃,化作腥臭黏液。寒隼仰头狂吼,脖颈青筋暴起,双瞳红蓝交替闪烁,四肢剧烈抽搐,仿佛两股力量正在体内疯狂撕扯他的魂魄。
齐砚生抓住这瞬息之机,三根银针离指而出,呈品字形钉入其脊椎“命门”“筋缩”“至阳”三穴。针尾轻颤,引动地下残余灵脉,形成“三才镇脉阵”。一道青光自针尖扩散,沿着经络蔓延,强行压制暴动灵力。
紫色火海开始坍缩,由外向内塌陷成漩涡状气流。黑烟从寒隼七窍逸出,缠绕片刻后被阵法绞碎,化为灰烬飘散。他身体重重砸地,胸膛起伏微弱,嘴角不断溢出黑血,整个人如同被抽空生机。
沈清梧踉跄上前,跪伏在他身侧,掌心贴其背心,缓缓输入温养之气。她能感觉到对方体内灵脉仍在微弱搏动,却黯淡如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齐砚生横身挡在二人之前,银针在指,古瞳紧盯裴玉容周身气机流动。对方立于火海残迹之外,香云纱旗袍一角焦黑卷曲,左臂伤口虽止血,但后颈三条灵脉仍隐隐鼓动,显然未尽全力。
“你种下的子虫,连自己都控制不住了。”他冷声道,语气毫无波动。
裴玉容冷笑,袖口银尺悄然收回:“你以为这是结束?这只是开始。”她目光扫过寒隼胸口那道被碎片刺穿的伤痕,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他撑不过三个时辰……除非,你能找到‘双生引’。”
齐砚生未动, лишь银针微微震颤。
他知道她在拖延时间。也知道“双生引”绝非寻常解药,而是牵涉血脉共鸣的禁忌之术。更明白此刻若退,寒隼必死无疑;若进,则极可能踏入更大陷阱。
但他不能退。
身后是沈清梧颤抖的手,是寒隼尚未停跳的心脏,是青囊门最后一线传承之火。这一针,这一战,不只是救人,更是守道。
他低头看向手中银针,针身映出自己瞳孔中的青光。古瞳再度开启,透视之下,寒隼体内景象再度浮现:子虫虽受重创,核心仍未毁灭,正蜷缩于心脏经络深处,以残余红脉为屏障,缓慢修复躯体。若不彻底清除,一旦复苏,必将引发更猛烈反噬。
必须斩其根本。
他闭眼,深吸一口气,再睁眼时,已做出决断。左手并指成刃,划破右掌心,鲜血顺指尖滴落。他将血涂于三根银针之上,随即运针如笔,在空中勾勒出残缺符纹——那是《玄枢九针》中极少使用的“引蛊诀”,以施术者精血为饵,诱敌现身。
针尖微颤,指向寒隼心口。
沈清梧察觉到异常,猛地抬头:“你要做什么?”
他未答,只是将第一根血针刺入寒隼“膻中穴”。针入刹那,少年全身剧震,口中喷出一口夹杂黑丝的血雾。第二针落于“神阙”,地面裂痕中竟有黑气倒灌而回,直扑针尾。第三针即将落下之际,齐砚生忽然偏转方向,改刺“天枢”,同时右手疾点其“通谷”“然谷”两穴,逼迫气血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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