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便趁着没人注意,悄悄溜到后山一处人迹罕至的山林里透气。
那里地势偏高,能望到很远的地方,是她为数不多能放松的角落。
就在这时,她看到望月山的山道下方,有一老一小两道身影正艰难地盘山而上。
那老者已经年过花甲,头发和胡须都变得灰白,许是常年奔波的缘故,发丝和胡须都带着些许凌乱,风霜像刀子一样,在他的额头和眼角刻满了深深的皱纹。
他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青灰粗布长衫,袖口都已经磨出了毛边,一看就历经了岁月的沧桑。
老者身边的小孩看着和栖霞差不多大,小脸洁白干净,身形略显单薄,却始终脊背挺直,透着一股不服输的韧劲。
他穿着一身灰白色的长衫,虽不算华贵,却十分整洁。
走了一段路,老者明显有些累了,身形微微拱起,扶着腰连连咳嗽了几声,浑浊的眼睛里都溢出了泪水。
小男孩见状,赶紧从怀里摸出一张干净的棉帕子递了过去,还伸手轻轻拍着老者的后背。
“归鹤,”
老者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语气里满是感慨,
“唉,我这身体是真的不行了!
想当年我剑侠柏忆安,何等挥斥方遒、年轻气盛,纵横江湖无人能敌,如今却也成了这副近古稀之年的残败之躯。
人啊,真是不得不服老啊!”
“义父,您一点都不老,”
被叫做归鹤的男孩声音清亮,语气里满是关切,
“您就是走累了,咱们先坐这儿歇息一会儿再走吧!”
一老一小在路边的石阶上坐了下来,山风轻轻拂过他们的衣角,带来片刻的宁静。
从栖霞藏身的地方望过去,正好能看清归鹤的脸。
他的五官十分清俊,有着一双形状好看的眼睛,可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双眼眸毫无神采,黯然无光。
栖霞心下一叹,暗道:
真是个可怜的孩子。
看他走路平稳、举止从容的样子,想必已经失明很多年,早就习惯了黑暗中的生活吧!
“二十三年了,我离开师门的那一天,还像是在昨天一样清晰。”
柏忆安望着远处的山峦,思绪飘回了过去,语气里带着几分愧疚,
“那年我因为与师父在剑理上意见不合,一时意气用事,二话不说就负气离开了望月山。
现在想想,真是太冲动了,心里满是愧疚!
怪不得师父当年总说我,都三十好几的人了,也不成家立业,只晓得钻剑理、练剑术,心性还像个小孩子一样,臭脾气又大得很。”
“师祖可是剑圣啊,他说您,其实是心里疼您、看重您呢!”
归鹤说着,嘴角轻轻弯起,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
在绚烂彩霞的映照下,那笑容格外灿烂,像驱散阴霾的阳光。
栖霞躲在树后,看着归鹤的笑容,心头莫名被触动了。
自六岁父母双亡后,她就被师祖交托给了师叔徐烟羽。
这六年来,她被徐烟羽呼来喝去,百般刁难,不是说她是山野里长大的,粗鄙不堪,就是指责她偷懒耍滑、慢手慢脚,稍有不慎就会被关禁闭、受惩戒。
失去双亲庇护的日子,对栖霞来说就像望月山背阴的山谷,终日见不到一丝阳光,她都快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真心笑过了。
可眼前这个盲眼的男孩,明明自己身处无边的黑暗之中,却有着开阔的眉宇和明净的笑容,那笑容像天上的明月光,纯粹又温暖。
栖霞看着看着,忍不住悄悄往前挪了挪脚步,想要离这束“光”更近一些。
“唉,过去的事情,就像一幅幅画面,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放。
你看看我,人老了,话就多了,归鹤,你不会嫌义父啰嗦吧?”
柏忆安虽然这么说,却还是没有停下回忆的话头,
“师父不知道的是,我下山没多久,就真的成家了。
我遇到了一个心仪的姑娘,她也恰好喜欢我,我们俩一起纵横江湖,快意恩仇,那时候,谁不知道我剑侠柏忆安和我夫人的名号?
后来我们成了家,过了几年安稳日子,还好不容易有了一个儿子。
本来啊,我们也有过一段很快乐的时光,我那小子调皮得很,有时候连他娘依依都摁不住他,整天围着我转,要学我的剑法。”
说起与妻儿在一起的时光,柏忆安的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温柔的笑容,可那笑容转瞬就被愁云取代了:
“可我从遇到她,到失去她和孩子,就像偷来了七年多的快乐时光,转眼就消失不见了。
之后的十年里,我踏遍了北齐、南唐、东越、西梁这四国的每一个角落,四处打听他们母子的踪迹,可他们就像石沉大海一样,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十年,无论严寒酷暑,我都形单影只,最后只落得一身风霜。直到我遇到了你,归鹤,你这孩子看着就让人心安、欢喜,我才想着该停下漂泊的脚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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