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曙光”峡谷在一种压抑与希望交织的氛围中缓慢恢复着生机。悲伤并未远去,它沉淀在每一个沉默的眼神里,埋藏在每一次望向那排新坟的凝视中,但它不再能轻易击垮这些早已习惯与死亡为伍的幸存者。老查理的威望在战后处理中得到了进一步提升,他公平地分配着有限的食物和物资,组织人手日夜不停地加固防御,用缴获的金属和木材修建起了更坚固的第二道栅栏和几个高出地面的简陋了望台。
林烨的伤势恢复得比预期要慢。失血过多和精力透支的后遗症持续困扰着他,大部分时间他只能待在屋子里,靠着墙壁,看着老查理和雷娜忙进忙出。阿雅依旧昏迷,但高烧彻底退了,伤口也没有出现明显的恶化迹象,这成了阴霾中唯一稳定的慰藉。小凯仿佛一夜之间长大了许多,不再只是哭泣,而是默默地守在姐姐身边,帮着换药、喂水,眼神里多了份与年龄不符的坚韧。
林烨没有闲着。身体无法行动,大脑却在高速运转。他反复研究巴洛克留下的那张粗糙地图,将上面的标记与雷娜和老查理口述的周边地形信息一一对应,在心中逐渐勾勒出一幅更清晰的生存环境图景。同时,他也在不断尝试与脑海中那沉寂的系统建立联系。
那种微弱的闪烁感再未出现,破损的PDA虚影如同彻底死去。但他没有放弃,每一次集中精神感知无果后,他便将注意力转向现实。他让老查理将缴获的那些“看起来不寻常”的物品——几块颜色暗淡、质地奇特的矿石碎片,几个锈迹斑斑但结构精密的旧世界零件,甚至是从巴洛克酒壶上拆下来的一个小巧能源核心(已耗尽)——都拿到他面前。他用手触摸,用心感受,试图寻找任何一丝可能存在的、能被系统识别的“能量”波动,结果依然是徒劳。
这让他感到一丝焦躁。个人的虚弱和外部潜在的危险,都让他对恢复“金手指”充满了迫切期待。
第四天傍晚,林烨感觉体力恢复了一些,至少能够不用搀扶勉强行走一段距离。他决定出去看看。夕阳将峡谷染成一片温暖的橘红色,与几天前的血色黄昏截然不同。空气依旧干燥寒冷,但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篝火上架着锅,煮着混合了肉干和根茎的糊状食物;几个女人在新建的、简陋但功能齐全的水培槽旁忙碌着,那是林烨根据系统最初提供的蓝图(仅存于记忆),口述指导老查理带人搭建的,虽然产量有限,却是迈向自给自足的重要一步;远处,男人们喊着号子,将一根粗大的原木夯入地面,作为新了望塔的基柱。
看到林烨走出来,人们纷纷停下手中的活计,投来目光。那目光复杂,有感激,有敬畏,也有探询。林烨击败巴洛克、带领大家守住家园的事迹已经传开,他“古怪”的能力和关键时刻的决断,为他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老查理正蹲在地上,和两个略懂修理的人一起摆弄那台缴获的破烂无线电,看到林烨,连忙起身迎了过来:“林小子,你怎么出来了?感觉好些了?”
“好多了,出来透透气。”林烨点点头,目光扫过井然有序(相对而言)的营地,“大家辛苦了。”
“应该的。”老查理脸上露出些许宽慰,“总算有点样子了。防御工事差不多了,至少再来小股敌人,没那么容易打进来。食物也还能撑一阵子。”
这时,雷娜也从新建的了望台上敏捷地跳了下来,她左臂的夹板已经拆掉,改用绷带固定,行动方便了许多。她走到林烨面前,打量了他一下:“能走了?看来死不了。”
林烨已经习惯了她这种说话方式,笑了笑:“托你的福。”
三人站在一起,自然而然地形成了整个聚居地的核心。老查理经验丰富,处事公道,深得人心;雷娜战力强悍,侦察追踪能力出众;而林烨,则凭借其神秘的技术(在众人看来)和关键时刻的领导,确立了决策者的地位。
老查理看着逐渐亮起星星的夜空,又看了看峡谷内忙碌而充满希望的人们,感慨道:“咱们这个窝,总算像个家了。就是……还缺个正式的名号。以前东躲西藏,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就不错了,现在……不一样了。”
雷娜抱着臂膀,淡淡道:“名字不过是个代号。”
“不一样。”林烨接口道,他的声音在暮色中显得清晰而坚定,“名字是一种认同,一种凝聚。它告诉所有人,我们是谁,我们为何而战。”他想起了穿越前那个世界的历史,一个响亮的名号往往能汇聚起惊人的力量。
老查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林小子说得对。那……叫啥好?‘峡谷营地’?‘希望之地’?”他提出的名字都带着废土常见的直白和朴素。
众人都沉默下来,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林烨。经过这些事,命名权似乎理所当然地落在了他的身上。
林烨没有立刻回答。他抬起头,望向峡谷上方那片被夕阳最后余晖映照得如同燃烧般的天空。几天前,就在这里,他们为了生存浴血奋战,几乎陷入绝境。是无数人的牺牲和坚持,才换来了此刻的安宁。黑暗终将降临,但正因经历过最深沉的夜,才更渴望黎明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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