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魔窟。
这三个字,像三座由骸骨堆砌的山,沉甸甸地压在涂山幺幺的神魂之上。
从那深不见底的黑暗通道里喷薄而出的气息,根本不是单纯的魔气。
那是一种混杂了亿万生灵在极致痛苦中消亡时所残留的怨憎、疯狂、暴戾与绝望的集合体。
仅仅是站在百丈之外,那股气息就化作了无数看不见的钢针,试图钻进她的七窍,撕裂她的神魂,污染她的血脉。
涂山幺幺的身体本能地颤抖起来。
她苍白的脸上,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这不是她曾经面对过的任何危险。
无论是魔宫的守卫,还是碎魂渊的魔物,甚至是那片崩塌的废墟,都无法与眼前这片纯粹的、凝成了实质的恶意相提并论。
这里是地狱的入口。
渊皇就站在地狱的门口,用一种欣赏的、几乎称得上是期待的眼神,看着她。
他在等。
等她崩溃,等她求饶,等她像一只真正的、无助的宠物那样,匍匐在他脚下,乞求他的怜悯。
涂山幺幺的嘴唇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
可就在这一瞬间,那段被强行灌入她神识的,属于父母的最后记忆,再一次不受控制地,清晰地浮现在她眼前。
不是被动地观看,而是身临其境地感受。
她感受到了。
当那无数扭曲的黑色锁链钉穿父亲的九尾,贪婪地抽取他的生命与妖力时,那种仿佛连灵魂都要被撕开的剧痛。
她感受到了。
当母亲燃烧自己的精血与神魂,撑开那道脆弱的结界,独自面对那群名为“逆缘”的疯子时,那种混杂着无尽爱意与滔天决绝的疯狂。
她的父母,当年所面对的,是比这万魔窟恐怖亿万倍的绝境。
他们没有退路。
他们的身后,是尚未出世的她。
一个连呼吸都还未曾有过的,脆弱的新生。
一个被冠以“天缘神女”之名,生来就注定要被整个世界追杀的原罪。
涂山幺幺忽然明白了。
她一直都想错了。
她以为是自己害了父母,是自己这个不祥的“天缘神女”的身份,连累了他们。
她一直背负着这份沉重的,让她喘不过气的罪孽感。
可现在,当她真正站在生与死的界限前,当她亲身感受到这股足以让神魂冻结的恐怖时,她才终于明白,父母当年的选择,究竟意味着什么。
那不是连累。
那是守护。
母亲用自己的神魂作为锁,封印了她的天赋,抹去了她作为天缘神女的一切痕迹。
她不是要抛弃她。
她是要用自己的所有,去换一个女儿能够像个普通孩子一样,笨拙地、平安地、哪怕是闯着祸长大的机会。
她剥夺了她的力量,也剥夺了她的命运。
让她从一个注定要被卷入三界风暴中心的“神女”,变成了一只只会在青丘惹是生非,因为绑错红线而被罚站的,“闯祸精”。
原来,她那些被整个青丘当成笑话的,手滑绑错红线的日子,她每一次因为闯祸而惴惴不安的夜晚,每一次被长老们训斥后偷偷掉眼泪的委屈……
这一切,都是她的母亲,用生命换来的,最奢侈的礼物。
一份名为“平凡”的礼物。
而她的父亲,那个总是板着脸,不苟言笑的男人,在最后关头,用燃烧自己妖力为代价挣断的锁链,不是为了逃跑,也不是为了复仇。
他只是想冲过去,抱住自己那正在消散的妻子。
他们用自己的牺牲,为她争取了数百年的,无忧无虑的时光。
他们用自己的陨落,为她挡住了来自整个世界的恶意。
涂山幺幺的身体,停止了颤抖。
她缓缓地,抬起了头。
那双原本幽暗如死水的狐狸眼,那点由仇恨点燃的黑色火焰,在这一刻,发生了某种质变。
火焰没有熄灭,反而燃烧得更加内敛,更加深沉。
那不再是单纯的,想要毁灭一切的恨。
那是一种,承载了父母牺牲的,沉甸甸的,必须要活下去的,觉悟。
她不能死。
她若是死在这里,那她父母用生命换来的这数百年时光,她母亲那决绝的封印,她父亲那撕心裂肺的悲鸣,就真的成了一个笑话。
她要活着。
她要活着走出这万魔窟。
她要拿回属于天缘神女的力量。
她要完成父母没能完成的事。
她要让“逆缘”那群疯子明白,他们当年没能杀死的那个孩子,回来了。
带着他们父母的爱,和她自己的恨,回来向他们讨还血债了。
这不再仅仅是为了复仇。
这是为了,不辜负那场伟大的牺牲。
渊皇的眉头,几不可察地挑动了一下。
他没有从这只小狐狸的脸上看到他预想中的任何一种情绪。
没有恐惧,没有绝望,没有崩溃,也没有乞求。
她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周身的气息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如果说之前的她,是一把刚刚开了刃,充满了愤怒与疯狂的凶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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