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风,像裹着冰碴子的砂纸,刮过杨家峪村外的旷野。
天地间一片素白,唯有那条尚未完全封冻的小河,在积雪覆盖的河床中间,倔强地露出一线墨色,潺潺水声被寒风撕扯得断断续续。
沈向西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河岸走着。他比王建国早几天回到这处离村子不远的驻地,名为熟悉环境,实则想寻个清净。
刚结束一场不大不小的演习,头脑里还萦绕着地图与战术推演的残影,此刻被这北国寒冬的酷烈一激,反倒清明了许多。
他习惯性地观察着地形,目光锐利如鹰隼,这是多年军旅生涯刻入骨子里的本能。
就在他准备折返时,一阵歌声毫无预兆地穿透了凛冽的风声,钻入他的耳膜。
那声音……清凌凌的,像初春解冻时第一滴融雪落入溪涧,带着股未经雕琢的、野性的生命力。
旋律有些陌生,并非时下流行的激昂战歌,反而悠扬婉转,在这寂静的雪野里,凭空生出几分不合时宜的、动人的诗意。
他下意识地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对岸,一个围着褪色红围巾的姑娘站在冰河边上。
她穿着臃肿的蓝布棉袄,身形却依旧显得挺拔。
厚厚的棉帽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冻得微红的鼻尖和一双……异常明亮的眼睛。
她正望着远处积雪的山峦,专注地哼唱着,呵出的白气与歌声交织,氤氲了她略显模糊的侧影。
沈向西怔住了。
他不是没听过好嗓子。
文工团里字正腔圆、高亢嘹亮的演唱他听过不少,但从未有一种声音能像此刻这样,直接搔刮到他心尖上某处不为人知的柔软。
这歌声里没有表演的痕迹,只有纯粹的、发自内心的情感流淌,干净得如同这漫山遍野的白雪。
他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了这雪地里的精灵,就这么隔着十几米宽的冰河,静静地听着。
直到一曲终了,那姑娘似乎心有所感,猛地转过头来。
刹那间,四目相对。
隔着一川寒水,沈向西看清了她的脸。棉帽下,是张极为年轻、也极为生动的面庞。
皮肤是山里姑娘少有的白皙,被寒风一激,透着健康的红晕。
眉毛黑而长,眼睛尤其出彩,瞳仁又黑又亮,像两汪幽深的寒潭,此刻因惊讶而微微睁大,里面清晰地映着他的身影,纯净得没有一丝杂质。
她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没有寻常村姑见到陌生男人的羞怯躲闪,只有被打扰后纯粹的疑惑,甚至还带着点探究的好奇。
沈向西的心跳,毫无预兆地漏跳了一拍。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发现喉咙有些发干。
解释自己为何在此?赞美她的歌声?似乎都显得唐突。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那姑娘见他迟迟没有动静,眨了眨眼,
像是确认了他没有恶意,便也不再停留,转身,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地走远了。
那抹红色的围巾在无垠的白雪中跃动着,像一簇小小的火焰,渐渐消失在光秃秃的桦树林后。
河边恢复了寂静,只剩下风过树梢的呜咽和冰下流水的潺潺。
沈向西却久久没有动弹。
那姑娘回头一瞥的眼神,那清亮又带着点野性的歌声,还有那消失在林间的红色身影,如同三根无形的丝线,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他的心扉。
回到驻地宿舍,王建国正叼着烟圈擦枪,见他进来,咧嘴一笑:“哟,我们沈大团长视察地形回来了?这冰天雪地的,有啥好看?”
沈向西“嗯”了一声,没多说什么,脱下军大衣挂好,拿起桌上的搪瓷缸子灌了几口水。冰凉的水划过喉咙,却没能浇灭心头那点莫名的燥意。
夜里,他躺在硬板床上,听着窗外呼啸的北风,却毫无睡意。
一闭上眼,就是那双清澈明亮的眼睛,就是那抹在雪地里跳跃的红色,就是那挥之不去的、清凌凌的歌声。
他翻了个身,试图驱散这莫名的干扰。他是沈向西,是战场上冷静果决的指挥员,
是军校里以理智着称的高材生,怎么会因为一个仅有一面之缘、连名字都不知道的乡下姑娘而心神不宁?这太不像他了。
然而,思绪却不受控制。他甚至开始揣测,她是哪个村的?叫什么名字?那首歌,他从未听过,是她自己编的吗?
想着想着,意识渐渐模糊。睡梦中,那雪地、那冰河、那红色的身影再次出现,只是变得更加清晰,更加……触手可及。
他甚至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若有若无的、像是阳光晒过雪松的清冽气息……
第二天清晨,
窗外天光未亮,宿舍里还响着王建国沉稳的鼾声。
他愣了几秒,随即意识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
一股混杂着羞耻、懊恼和自我厌弃的情绪猛地攫住了他。
他沈向西,竟然……竟然因为一个梦,一个关于陌生姑娘的、模糊不清的梦,做出了这等……不堪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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