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在,可刀柄上多了一张薄如蝉翼的纸条:
“想活,便说‘主母指使’;
想死,便说‘林玄诬陷’。
——李长青留。”
沈峡怔住,冷汗顺着脊背滑进伤口,疼得钻心。
他忽然明白:自己不过是林玄提前摆好的一枚“弃子”。
招,是死;不招,李家也会为了灭口,让他“伤重不治”。
左右都是死,不如拉个垫背。
次日清晨,沈峡签字画押,供词上添了一句:
“主母亲令我换毒,若事败,推给李长青。”
字迹工整,像刀刻。
画押完毕,他请求见主母一面。
狱卒传话,主母却只回了一个字:
“杀。”
于是,当夜,沈峡“毒发身亡”,尸身被麻布一卷,扔进乱葬岗。
可没人知道,他前脚刚被扔出,后脚便有人掘开薄土,将其抬进一辆青篷小车。
车帘放下,露出林玄半张脸,他指尖弹出一粒赤火盐,落在沈峡胸口。
焦黑皮肉“嗤”地裂开,露出下面新生的粉红肉芽。
“沈教头,合作愉快。
从今往后,世上再无鹞刀,只有——‘暗鹞’。”
沈峡睁眼,眼底最后一丝犹豫,被风雪吹散。
六、将计就计
第三日,长老议会。
李府宗祠,乌木长案两侧,十位族老依次列坐,檀烟缭绕,像给每个人脸上糊了一层纸钱。
主母盛装而至,额心金花,唇点朱砂,艳得近乎惨烈。
她手里也有一张供词——
是昨夜“鹞刀”亲笔,声称自己受林玄胁迫,伪造伪证,反咬主母。
她信心满满,只要当众戳破李长青“离间”,再顺势反坐其罪,便可一劳永逸。
可当她展开供词,却猛地愣住:
字迹依旧,内容却全变——
“我沈峡,受主母指使,换毒嫁祸,今良心发现,特来请罪。”
朱印、画押、日期,一样不少。
她霍然抬头,只见李长青立于宗祠门口,阳光从他背后照进来,给他镀了一层毛边,像一把刚出鞘的妖刀。
“夫人,”少年长揖到底,声音清朗,
“你要的‘供词’,我原样奉还。
顺便,再送你一程。”
他抬手,啪地掷出一物,滚到长案中央——
赫然是那只“缺耳铜炉”,炉身裂纹里,还残留着灰火余烬。
“此炉,可验残毒;
此供,可证主谋;
此人——”
他侧身一让,身后衙役押进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妪,竟是主母心腹葛嬷嬷。
葛嬷嬷一见主母,便扑通跪倒,嚎哭:
“夫人,老奴招了!
紫河冰是您亲手所取,老奴只负责换药……”
十位族老,脸色齐变。
主母踉跄后退,一脚踩空,坐倒在地,金步摇“啪”地断裂,珠玉四散。
她忽然大笑,笑声尖利,像钝刀刮铜镜:
“李长青,好一个将计就计!
可你别忘了,这供词、这铜炉、这嬷嬷——
统统只是‘人证’,而非‘物证’!
紫河冰已被你劫走,无凭无据,谁能定我罪?”
李长青也笑,笑意却冷得像冰河底的水:
“夫人要物证?
那便请——开冰河!”
七、冰河开棺
当日午后,北郊冰河。
数百百姓自发聚集,铁镐、凿子、撬棍,砸向厚冰。
“叮叮当当”之声,响彻雪野。
冰屑飞溅,像一场逆向的暴雪。
不到两刻,冰层“咔嚓”裂开一道黑缝,河水汩汩上涌。
林玄亲自下钩,铁索“哗啦”一声,拖上一只半人高的铁炉。
炉盖掀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三十七包“紫河冰”,每包外封,都盖着李内务朱印。
最上面,压着一张尚未湿透的纸:
“癸卯年腊月初七,主母亲手封存。”
字迹娟秀,正是主母笔迹。
至此,人证、物证、供词、朱印,环环相扣,如一条铁锁,牢牢套在主母脖子上。
族老们面面相觑,最终,大长老长叹一声:
“李家,百年门楣,不能毁于一旦。”
他颤巍巍起身,当众宣布:
“主母李氏,涉嫌谋害、嫁祸、私藏贡毒,即刻起,褫夺一切权柄,押入宗祠水牢,等候发落!”
话音落下,两名族卫上前,一左一右,架起主母。
她忽然回头,看向李长青,眼底血丝纵横,像一张破碎的蛛网:
“李长青,你以为你赢了?
李家真正的毒,不在紫河冰,而在——”
她抬手指向宗祠深处,声音嘶哑如夜枭:
“长老议会!”
李长青微微欠身,笑意不减:
“夫人勿忧,
下一个,轮到他们。”
八、尾声·雪烬
傍晚,冰河火起。
李长青亲手将那只铁炉推回冰窟,掷下一粒赤火盐。
冰层“嗤嗤”融化,河水翻涌,像一条被惊醒的玄龙,将铁炉、紫河冰、连同尚未干透的供词,一并吞没。
火光映在他脸上,冷白皮肤被镀上一层橘红,像戴了张温润的面具。
小九从背后跑来,递上一张新印的副刊。
头版,只有八个字:
“将计就计,反客为主。”
李长青接过,随手揉成一团,抛入火中。
纸团燃烧,火光里隐约现出主母扭曲的脸,又迅速化为白灰,被风一卷,散入雪夜。
少年转身,长街尽头,李府高墙的阴影正一点点倾斜,像一口巨大的棺材,缓缓合上盖子。
而他,便是那执钉的人。
风雪再起,吹得他衣角猎猎作响,像一面新升的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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