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如墨般泼洒在长安的街巷之上。
白日里喧嚣的君子阁，此刻已褪去了繁华，唯有阁楼顶层的一扇窗棂，还亮着昏黄的烛火，像暗夜中一颗孤悬的星子。
竹娘身着一袭淡绿色的襦裙，静立在窗前。
窗外的风带着深秋的凉意，吹起她鬓边的碎发，也吹得她心头泛起阵阵忐忑。
她手中攥着一方素色丝帕，指尖几乎要将丝帕绞碎。
秀眉微蹙，眼底满是复杂的情绪。
有不安，有疑惑，还有一丝难以言说的期待。
作为梅兰竹菊四女中功夫最好的一位，安倍山当初将她留在长安的君子阁主事，一来是看中她的沉稳干练，能打理好这处明为花楼、暗为情报据点的所在。
二来也是因她身手不凡，能在暗中护得自身安全，也为君子阁多添一层保障。
这些时日，竹娘将君子阁打理得井井有条，既维持着表面的歌舞升平，又顺利传递着各方情报，从未出过半点纰漏。
可唯有一件事，让她寝食难安。
“吱呀” 一声，房门被轻轻推开。
安倍山身着常服，缓步走了进来。
白日里与新科进士们畅谈民主的意气风发尚未褪去，眉宇间还带着几分舒展的笑意。
“竹娘，这么晚了还没歇息？”
他的声音温和，打破了屋内的寂静。
竹娘转过身，看到安倍山，脸颊瞬间泛起一抹红晕。
原本就忐忑的心，此刻更是跳得愈发剧烈。
她连忙走上前，屈膝行礼：“王爷，您来了。”
安倍山在桌旁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却发现茶水早已凉透。
“怎么不换些热茶？”
他笑着问道，目光落在竹娘略显局促的脸上，心中微微一动。
“可是出了什么事？”
竹娘咬了咬下唇，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
她走到安倍山面前，再次躬身，声音带着几分颤抖：“王爷，妾身…… 妾身有件事，想禀报您。”
“哦？何事？”
安倍山放下茶杯，神色变得认真起来。
他以为是君子阁的情报出了问题，或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麻烦。
竹娘深吸一口气，抬起头，迎上安倍山的目光，眼底的忐忑再也藏不住：“王爷，妾身…… 妾身上个月的月事，没来。”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平静的湖面，激起层层涟漪。
安倍山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没来？”
“是。”
竹娘的脸颊愈发红了，声音低得像蚊蚋。
“起初妾身以为是前些时日操劳过度，或是天气转凉所致，并未放在心上。可这都过了一个多月了，依旧没有动静……”
她顿了顿，鼓起勇气说道：“王爷，妾身…… 妾身会不会是怀了您的骨肉？”
最后一句话，她说得无比艰难。
说完便猛地低下头，不敢再看安倍山的眼睛，只觉得脸颊烫得惊人。
安倍山心中猛地一震，随即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惊喜。
他看着眼前娇羞不已的竹娘，想起往日里她一身劲装、利落干练的模样。
再对比此刻的柔弱忐忑，心中不由得软了下来。
他起身走到竹娘身边，抬手扶起她。
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又有几分不确定：“你说的是真的？可有什么不适？”
竹娘摇了摇头，眼底泛起一层水汽：“妾身并无不适，只是月事迟迟不来，心中实在不安，才斗胆向王爷禀报。”
“快！来人！”
安倍山当机立断，对着门外高声喊道。
守在门外的侍卫立刻应声而入：“王爷有何吩咐？”
“即刻去宫中，请太医前来君子阁，越快越好！”
安倍山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就说本王有要事相商，让太医务必带齐诊脉的器具！”
“是！属下这就去！”
侍卫不敢耽搁，转身快步离去，脚步声在寂静的夜色中渐行渐远。
屋内，安倍山扶着竹娘坐下，亲手为她倒了一杯温热的茶水：“先喝口水，别着急，等太医来了便知分晓。”
竹娘接过茶杯，双手依旧有些颤抖。
温热的茶水顺着喉咙滑下，却未能完全平复她心中的不安。
她抬眼看向安倍山，见他脸上满是关切。
心中的忐忑稍稍缓解了些许，轻声道：“王爷，若是…… 若是妾身真的有了身孕，会不会耽误君子阁的事？”
安倍山闻言，失笑地摇了摇头：“傻丫头，君子阁的事算什么？若你真的怀了本王的孩子，那便是天大的喜事，比什么都重要。”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竹娘的发髻，语气温柔：“日后君子阁的事，你便不用多操心了，找个可靠的人暂代你的位置便是。“
“你只需安心养胎，照顾好自己和腹中的孩子。”
竹娘心中一暖，眼眶微微泛红，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只是安静地坐在安倍山身边，感受着他身上传来的安稳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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