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奇怪的是,即便是在这种叛逆的时期,他内心深处某种被母亲长期灌输的“好学生”惯性依然在起作用。他并没有完全放弃学业。在游戏之余,在深夜回到家后,他依然会强迫自己坐在书桌前,打开那些令他感到枯燥的文科课本和参考书,试图去理解、去记忆。这是一种极其矛盾的状态:一边用玩乐麻痹自己,一边又无法彻底摆脱对“成绩”的看重,或者说,是无法完全摆脱母亲那无形压力的影响。他像是在跟自己较劲,又像是在跟母亲较劲。
这种矛盾而灰暗的状态,持续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直到那个看似平常的下午——他在黄羊镇的棉田里,第二次遇见了那个曾有一面之缘、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少年”沈文勤。
那次相遇,具体说了什么他已有些模糊,但那种感觉却异常清晰。和沈文勤相处,与跟学校里那些要么刻板、要么浮躁的同学完全不同,也与游戏里虚幻的刺激截然不同。那是一种基于共同兴趣(哪怕是游戏)的、轻松自然的交流,带着一种来自土地的直接和质朴。那个清瘦却眼神倔强的“少年”,像是一道微弱却真实的光,照进了他那时灰暗压抑的生活。
他自己当时并未清晰地意识到这种变化,但的的确确,从黄羊镇回来之后,他跑去游戏厅和网吧的次数无形中减少了。那些曾经觉得难以忍受的、枯燥的政治理论和历史事件,似乎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面目可憎。他的心态在不知不觉中平和了许多,不再那么容易因为母亲的唠叨而瞬间烦躁暴怒。
连年纪尚小的妹妹周晓雯都曾歪着头对他说:“哥,你最近好像没那么容易炸毛了诶?”母亲周母更是将这种变化归功于自己的“教导有方”和儿子的“终于开窍”,时常欣慰地夸赞他:“逸鸣长大了,懂事了,知道妈妈都是为了你好了。”
那时,他心中那口因为被迫选择文科而憋着的郁气,似乎找到了一个隐秘的出口,或者说,是被一种朦胧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期待所冲淡。枯燥的文科学习,仿佛也因为有了一个可以期待再次见面、可以交流共同话题的人,而变得不再那么难以忍受。那些日子,仿佛灰白画布上,被悄然点缀上了一抹极淡却真实的暖色。
然而,这抹刚刚萌芽的暖色,在不久后的那个寒假,被一场突如其来的、极其惨烈的暴风雪彻底撕碎、掩埋。
他亲眼目睹了那个曾与他轻松交谈、眼神明亮的“少年”,为了救他,浑身是血地倒在冰冷的雪地里,生死未卜。那份巨大的冲击、愧疚和恐惧,几乎将他击垮。随后,便是漫长而煎熬的等待,以及关于“他”伤势严重、需要转到外地大城市手术的模糊消息。
再然后……就是五一假期,他怀着复杂难言的心情,再次踏上黄羊镇的土地,迫切地想确认“他”的安危,想当面道谢,甚至想……修复或者延续那份让他感到慰藉的友谊。可他看到的,却是一个穿着女式运动服、身姿窈窕、声音清润、面容依稀熟悉却又截然不同的——沈雯晴。
那个雪夜中倒下的“兄弟”,以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更无法接受的方式,“变成”了一个女孩子。
这个事实,比那个雪夜本身的惊悚,更让他感到一种世界观被颠覆的茫然与无措。随之而来的,是他冲动之下不管不顾的质问、纠缠,以及最终从沈卫国口中得知的、母亲背着他进行的那个冰冷而充满羞辱意味的“交易”。
旧日那份因被迫选择文科而积压的怨愤,与眼前这因母亲干涉、欺骗以及沈雯晴身份巨变所带来的新的痛苦、愤怒和深深的无力感,猛烈地交织、叠加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但极致的痛苦过后,带来的是一种异常的清醒。周逸鸣清楚地意识到,在母亲强势的意志和残酷的现实面前,自己之前的反抗和质问都毫无作用,反而可能伤害到他在意的人。
他明白自己缺乏力量——不仅是反抗母亲的力量,更是保护他人和追寻自我的力量。
在当前处境下,他能做的只有先扮演好“模范生”这个角色。只有满足母亲的所有期望,让她放松警惕,他才能获得喘息的空间。维持表面的顺从与优秀,是他暗中行动的唯一机会。
于是他学会将所有情绪压在心底——对沈雯晴的愧疚与思念,对母亲控制的愤怒,对自身无力的厌弃。这些不再是一时的冲动,而是化作了明确的目标和决心。他将全部精力投入到学习中,特别是曾经厌恶的文科科目,因为优异的成绩是他最好的掩护。
在他书桌抽屉最底层,藏着一张手绘的简易日历。七月中旬放暑假的那一天,被他用细笔标上了一个小小的三角记号。
那是他的目标,他暗中计划开始行动的日子。
他不再奢求立刻就能得到所有问题的答案,也不再幻想能瞬间扭转乾坤。他将目标降到了最低,也最为务实:找到她,为自己之前听信杨科研污言秽语、口不择言对她造成的伤害,郑重地、诚恳地道歉。然后,尝试着,小心翼翼地,争取能从……朋友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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