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时光在棉苗悄然拔节中流淌,沈雯晴的生活仿佛进入了一种新的节奏。农场、书本、电脑,构成了她世界的三个支点。与周逸鸣那场撕心裂肺的冲突,如同心底一道深痕,虽未愈合,却也被她用理智和忙碌强行封存。她不再允许自己沉溺于无用的情绪,而是将全部精力投入到现实的耕耘与未来的铺垫中。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沈雯晴和曾睿一起从镇上回来。曾睿背着书包,里面除了课本,还有帮沈雯晴从邮局取回来的几本最新计算机杂志。两人在校门口分开,曾睿回教师家属院冲刺他的高考,沈雯晴则骑着那辆旧钱江125摩托车返回农场。
摩托车驶入农场院坝,发动机的轰鸣声引来了正在不远处修补农具的杨科研,以及跟在他身后捡拾零碎木料的杨非凡的目光。他们的父亲,那个被村里人背后叫做“杨老疤”的男人,此刻正在远处的棉田里跟着其他短工一起劳作。
“杨老疤”这个外号,源于他左边眉骨上那道寸许长、蚯蚓似的扭曲疤痕。据说是早年村里争水械斗时,被对方用铁锹棱子劈的,皮肉翻卷,好了后就留下了这道深褐色、永远带着几分凶戾气的印记。这道疤仿佛是他过往在宗族林立、拳头就是道理的械斗村庄里挣扎求存的烙印,即使他此刻沉默地弯着腰,像头驯服的老牛在棉苗间劳作,那道疤也让他平添了几分让旁人不敢轻易招惹的阴沉。
沈雯晴停好车,从曾睿帮她拿着的布包里取出自己的东西,向曾睿道了别。她没有立刻进屋,而是就着院坝里那块平日里用来吃饭、乘凉的光滑大青石坐了下来。她先翻了翻那几本崭新的杂志,然后,拿出了几个大小不一的牛皮纸信封。
这些信封看上去很普通,边缘甚至有些磨损,但沈雯晴拿起它们时,动作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郑重。她取出随身携带的小刀,仔细地裁开第一个信封的封口。
里面是几张折叠整齐的信纸,以及……几张浅绿色的、印着花纹和面值的纸币。
是稿费汇款单的兑付现金。
她将信纸展开,快速浏览了一下,是《电脑报》编辑部的采用通知和几句简短的鼓励。她将信纸重新折好,放在一边,然后开始清点那几张纸币。面额不大,十元、五元的居多,加起来大概有三十几元。她数得很认真,指尖划过纸币边缘,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接着是第二个信封,来自《大众软件》。这次除了信纸,还有一张邮政汇款的取款凭据,金额是四十五元。她似乎早已知道数额,只是确认了一下,便将凭据小心地收好。
第三个信封更厚一些,来自省城一家新创刊的计算机刊物,采用的是一篇关于局域网故障排查的长文。里面除了采用通知,直接附上了一大叠现金,足足有八十元。最大面额是两张褐色的五十元,其余是十元和五元。
她将不同信封里的钱分开摆放,然后开始汇总。十元,二十,四十五,八十……她心算着,手指在青石面上无意识地轻点。最后,所有纸币被她叠放整齐,厚厚的一小沓,放在阳光下,泛着一种令人心安的、属于劳动回报的朴素光泽。
总共一百六十五元。
在这个普通城镇工人月薪也不过三四百元的年代,对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而言,这无疑是一笔“巨款”。更重要的是,这是完全依靠她自身的知识、思考和文字能力换来的,不依赖家庭,不仰人鼻息,干干净净,理直气壮。
沈雯晴看着那沓钱,脸上并没有露出特别欣喜若狂的表情,只是眼底深处,有一丝极淡的、如同星火般的光芒闪过。那是一种确认,一种底气。她证明了,即使抛开农场的体力劳动,她依然有能力在这个世界上立足,甚至可能走得更好。
然而,这一幕,落在不远处一直偷偷窥视的杨氏兄弟眼中,却无异于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了一块巨石。
杨科研手里还攥着一把生锈的铁钉,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沈雯晴手里那沓钱,尤其是那两张褐色的五十元钞票,在他眼里几乎能灼出洞来。他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心里像有无数只蚂蚁在爬,又痒又酸。
他辛辛苦苦,起早贪黑,跟着父亲在农场干最脏最累的活,一天下来也就挣个几块钱工钱,还得看沈卫国的脸色。闲暇时,他像条野狗一样在镇上的垃圾堆、废品站翻捡,弄得浑身臭烘烘,才能勉强凑出一点卖废品的零头,加起来可能还不如沈雯晴随便写几篇文章挣得多。
凭什么?
凭什么她一个丫头片子,坐在屋里动动笔杆子,就能轻轻松松拿到这么多钱?而自己累死累活,浑身臭汗,挣得却那么少,那么艰难?一种强烈的不平衡感和嫉妒,像毒藤一样缠绕上他的心脏,越勒越紧。他看着沈雯晴那平静甚至带着点疏离的侧脸,再看看她手中那沓刺眼的钞票,只觉得刚才捡破烂时沾上的污秽气味更加难以忍受,那股由内而外的卑微和愤懑几乎要冲破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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