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着周逸鸣离开黄羊镇的,是一辆破旧的三轮摩托车,发动机发出疲惫的轰鸣,在颠簸的土路上扬起长长的烟尘。开车的是个皮肤黝黑、脸上刻满风霜的中年汉子,姓王,是农场偶尔会雇的短途运输司机。
王师傅透过后视镜,瞥了一眼瘫坐在车斗里、失魂落魄如同被抽走了脊梁骨的周逸鸣。这年轻人来时虽然心事重重,但还有股劲儿,现在回去,却像棵被霜打蔫了的茄子,眼神空洞地望着飞速后退的、单调的棉田景致。
“小兄弟,”王师傅提高了嗓门,试图盖过发动机的噪音,语气带着一种过来人的熟稔和试探,“跟那小闺女……闹别扭了?”
周逸鸣身体几不可查地僵了一下,没有回答,只是将脸埋得更低,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界的一切探询。
王师傅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呵呵笑了两声,用一种仿佛看透世情的口吻说道:“嗨,年轻人嘛,叔懂!男女之间这点事儿,不就是这样?吵吵闹闹,分分合合。那闺女,是叫雯晴吧?模样是挺周正,就是性子看着烈了点……不过嘛,小姑娘有点脾气正常,你得会哄……”
“王叔,”周逸鸣突然打断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压抑不住的痛苦和迷茫,“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我们不是那种关系。”
“不是那种关系?”王师傅诧异地又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随即露出一副“我懂的”表情,“不是那种关系你能这副德行?小兄弟,跟叔还不好意思?叔是过来人!这男女之间啊,就那么层窗户纸,捅破了就好了!喜欢就去追,磨磨唧唧像啥样子!你看叔当年……”
周逸鸣闭上眼,王师傅那些关于“如何追求姑娘”、“女人要靠哄”的“经验之谈”,像嗡嗡作响的苍蝇,盘旋在他耳边,却一个字也钻不进他混乱不堪的大脑。他脑海里反复回放的,只有沈雯晴那双先是震惊空白、继而溢满痛苦和泪水、最后彻底崩溃的眼睛,以及沈卫国那番如同惊雷般炸响的、关于他母亲“恶行”的控诉。
一股混合着屈辱、愤怒和巨大无力的情绪,在他胸腔里横冲直撞。他猛地抬起头,几乎是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形:“王叔!你不明白!不是我不想……是我妈……我妈她背着我,去找了人家家里,拿了钱……要求她离我远点!就因为觉得她会耽误我高考!”
他一口气吼完,胸口剧烈起伏,像离水的鱼一样大口喘着气。这是他第一次对外人提及这丑陋的真相,仿佛将一颗脓疮血淋淋地剖开,既痛苦,又有一种扭曲的宣泄感。
王师傅显然没料到是这么个情况,愣了一下,脸上的调侃之色渐渐收敛。他沉默地开着车,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语气复杂地说道:“唉……你妈她……也是为你好啊。”
“为我好?”周逸鸣像是被这句话刺痛了,声音尖锐起来,“她用钱去侮辱人!去逼着别人跟我断绝来往!这叫为我好?!”
“小兄弟,话不能这么说。”王师傅摇了摇头,目光望向远处贫瘠的戈壁滩,声音里带上了几分沧桑和自嘲,“你妈是方法不对,心思……可能急了点。但她怕你走错路,怕你耽误前程,这心思,天下父母都差不多。”
他顿了顿,用力拍了拍身下这辆破摩托车的车把,发出哐当的声响,苦笑道:“你瞅瞅叔!当年就是没听劝,觉得上学没用,早早出来混社会。结果呢?年轻时候觉得潇洒,现在咋样?天天骑着这破摩托,风吹日晒,看天吃饭,挣这几个辛苦钱,连个像样的房子都攒不出来,对象就更别提了,谁跟你啊?‘钱没凑够,八字没一撇’,说的就是我这种人!”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悔恨和现实的沉重:“你妈为啥紧盯着你高考?因为她知道,在这地方,对我们这种普通人家的孩子来说,考出去,上个好大学,那就是鲤鱼跳龙门!是最实在、最有可能改变命运的路!她是不想让你像叔这样,一辈子困在这土坷垃里,挣不到钱,被人看不起!她是怕……怕你被别的事分了心,走了岔路,将来后悔一辈子啊!”
王师傅这番话,像一盆掺杂着冰碴子的冷水,兜头浇在了周逸鸣炽热的愤怒和委屈上。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却发现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他想起母亲平日里对他学业的严格督促,对他生活无微不至的照顾,以及偶尔流露出的、对他未来的殷切期望。不可否认,母亲是爱他的,竭尽全力地想为他铺一条平坦光明的路。可是……可是为什么这份“爱”,要用伤害和践踏另一个人的方式来实现?为什么在他的人生规划里,连选择朋友、萌生情感的权力,都要被如此粗暴地干涉和剥夺?
“为你好”这三个字,此刻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也像一副无形的枷锁,将他牢牢困住。他憎恶母亲的手段,却又无法完全否定那份源于“爱”的初衷。这种矛盾,让他陷入了更深的迷茫和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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