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冷冽仍在鼻腔里悬停,像一柄薄刃,横亘于嗅觉与记忆之间。黑暗没有尽头,亦无起伏,仿佛整片空间被抽成真空,连回声都失去弹性。
白色人影在其中缓缓漂移,衣角偶尔擦过看不见的壁,发出细微的、湿绸般的窸窣,好似深海里一片脱落的鲸脂。
他止步,却并非出于疲惫,而是因“漂泊”本身突然变得索然无味,像听见空罐在甲板滚动,声音散尽,才发觉船早已失去桅杆。胸口处,一块无形之物被剜走,边缘整齐得令人怀疑:那是否曾被谁以手术刀般的冷静裁下。
黑暗试图向空洞里灌注某种温热的填充物,带着低语与甜腥,却在触及肋壁的瞬间遭拒;身体擅自亮起红灯,细胞像被训练过的戍卫,调转枪口,向入侵者倾泻自毁的焰。
血液逐渐慢慢回流,免疫细胞化作铆钉,血小板凝成闸刀,神经末梢噼啪炸响,像旧式保险丝集体熔断。
于是黑暗退却,组织重新编织,以新生的粉白填补缺损,却留下一道更冰冷的轮廓,仿佛补的不是肉,而是模具。
感觉由此变得古怪,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从“人类”的坐标系推入另一簇光谱,骨骼正待重新排版,基因开始预习新的发音,却又在转瞬间被拽回原位;余下的,只有舌尖上一粒陌生的金属味,像误吞了一枚尚未命名的硬币,在胃里慢慢氧化,发出轻不可闻的滴——答。
“情况——情况——暂时——暂时——”
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天上传来,天上似乎有个扩音器,音质模糊的在传输另一个世界的声音:
“这个——这个——我先——我先——拿走——拿走——了——了——”
那声音像被潮水反复冲刷的礁石,棱角尽失,只剩空洞的回声在耳膜里来回撞针。
黑暗开始松动,一丝冷白的光从上方垂直刺入,像手术刀划开最后一层薄膜。
九这才意识到自己正被平放在一张硬板上,背部冰凉,脖子疼得像被砍了一样,胸口却压着一只柔软却颤抖的手。
“滴——滴——”
监护仪重新找回节奏,声音由远及近,像有人在黑暗里替他拧紧发条。
他努力撑开眼皮,却只掀开一条缝。
视野里先出现一盏无影灯,灯罩边缘映出一张被泪水泡花的脸,紫发黏在颊侧,鼻尖通红,唇角还沾着一点未干的血迹。
那张脸见他睁眼,瞬间从哭腔里拔出声音,低哑却凶狠:
“归小九,你再这样吓我,我就把你那些偷藏的漫画撕成碎片,一页一页贴在你脸上当面膜!”
“……嗯?”
九的喉咙里滚出一声沙哑的应答,像锈铁刮过玻璃。瞳孔仍涣散,却先本能地弯了弯嘴角——
“别撕……我藏的都是限量版……”
声音轻得几乎被监护仪盖过去,可铸铁还是听见了。
她愣了半秒,泪珠子挂在睫毛上要掉不掉,随即一拳锤在他肩窝,但是没敢用力,使得就像砸在一包脆骨上,又气又疼:
“限量个屁!再限量也挡不住我一把剪刀!”
九被她捶得咳了一下,胸腔震动,扯到后颈的伤口,疼得嘶了一声。视野这才逐渐聚成清晰的轮廓。紫发、红眼眶、沾着血迹的领口,还有自己脸上方那只仍在发抖的手。
他忽然想起昏迷前最后一幕黑雪、玻璃盘、铸铁抱着他哭到失声。
于是,他抬起插满管子的右手,指尖轻轻勾住她垂落到床沿的发梢,声音哑得像砂纸磨过,却带着笑:
“好啦,我错了,铸铁姐,不要撕……”
九刚想继续撒娇,抬眼却看见门口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不同的是,他今天却换上了一件黑色军大衣。
“醒了?真准时,连赖床都不在了。”
“唐尼……”
唐尼没有理会,径直来到铸铁身后,拍了拍背示意她出去、有话要说。铸铁没动,手背在九的输液管旁停了一秒,确认没扯到针头才抬眼:
“要说什么,直接说。”
声音虽哑却带着队长惯用的压迫感。
唐尼健壮语气比平时低半度:
“医疗层外,三十秒。”
铸铁皱眉,指节在九的床头轻敲两下,像给队员下最后通牒,又像给自己找台阶。
“给你两分钟——”
她俯身替九掖好被角,起身走出病房门外,顺带拉上个房门。
门一关上,唐尼就坐在铸铁原先坐的椅子上,毫不客气的拿起果篮里的一个果子塞进嘴里吃了起来。
九正疑惑着想开口,下一瞬间却在脑海里听到不属于自己的声音:
“你就是个傻逼——”
突如其来的谩骂令九猝不及防,他巡视四周却没发现来源,唐尼就在旁边坐着,眼神里的疑惑在此刻荡然无存,嘴角裂开露出一个若有若无的笑。
“还真是我想的那样。”
“什么?”
九疑惑地发问,就见唐尼笑着啃下最后一口
“别找了,声音在你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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