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麻麻亮,厢房酣睡的圆儿被值夜丫头红蕖叫醒,迷迷糊糊爬起来穿衣洗漱。
红蕖去杂院大伙房打饭回来,捱着眼皮子打架吃罢,回自己屋,沾上枕头就睡着了。
圆儿把餐具洗好,不敢去叫金盏起床,生怕惹她恼了讨赌账,上来阁楼,轻推房门进去,看一眼酣睡的青钿,蹑手蹑足转过屏风,少爷夜里又把小被子蹬掉地上了。
青钿被她攘醒,坐起来伸个懒腰,发现自己穿着衣服,记起昨夜被少爷惊醒,也不晓得守到什么时候睡了过去。
“金盏呢?少爷昨晚睡得不好,没醒就不要叫他。”
“她还没起,我见她手指头没大好,要替她值夜,她还骂我多事。”
圆儿嘟嘴小声埋怨,蹲下来殷勤帮青钿把绣鞋穿上,听到里屋有动静,起身掂脚分开珠帘,绕过屏风,伸指头轻戳歪头闭眼的少爷。
张昊已经醒了,生物钟作怪的缘故,就是不想起来,需要一个动力,他在半睡半醒间来回寻找,找到了——喉咙好像还在疼,必须报仇!
圆儿见他睁眼,心说是不是被我戳醒的?
“要不要,嗯?”
见他胳膊伸出老长,赶紧拉住,这是少爷的习惯,哦,她想起少爷念叨的诗词了,叫侍儿扶起娇无力,当即打着千斤坠,使出浑身力气把他拽起,又去衣架上给他拿单褂。
张昊穿上鞋,拨开圆儿抻开的衣服,哈欠连天。
“身子可有不舒服?”站在楼廊梳头的青钿问他。
张昊哼哼一声,噔噔噔下楼,小跑出院。
三更灯火太伤神,五更鸡他可以坚持,主要是怕死,这年月伤风感冒弄不好就要命,他还想提三尺剑,立不世功呢,岂能不习武强身。
各处打扫的下人已经在忙碌,长随护院们更是天不亮便来到后园,陪着老李的俩小孩儿在值房东边的小院里扎马步,一个二个龇牙咧嘴,抱着浑圆桩汗出如浆。
老李噙着烟袋锅从里屋出来,缩在人群后面的两个小娃子哭丧着脸,赶紧把马步蹲低些。
“死马收了,划拳走活马,压低身子不准起浮,练的就是这口气,不把这口气化在身子骨里,站了也是浪费功夫!”
张昊绕着荷塘跑一圈,满头大汗过来,扶着膝盖呼呼哧哧大喘气。
“李叔,你、你派人去田庄,让保田哥把做好的皂盒子拉回来。
还有,找金盏要两块香胰子装盒,让人给会馆老莫送去,就说明天我去扬州,过时不候。”
“生意上的事我去指手画脚,这不大好吧 ?”
老李吧嗒一口旱烟,露出为难之色。
“老姚叔不是小心眼,农忙,他顾不过来,面子上让他过得去就行。”
张昊解释一句,陪老李大小子活步揉手。
“少爷不用扎低马,欲速则不达,虚灵、含拔、松腰即可,慢慢来。”
老李在鞋底上磕磕烟灰,烟袋锅别腰里,给张昊指点身架要领,做样子而已。
他是怀庆府河内人,因为管闲事得罪大户,一家人只好远走他乡,卖艺谋生。
在九省通衢江城时候,听行脚商说江阴有竞武会,可惜得知消息太晚,紧赶慢赶没赶上。
好在张家田庄雇工招流民,还专要拖家带口的,一家四口干脆投了田庄。
庄头老廖也是练家子,功夫有了火候,不用比试,搭手就能判高低,都是流落在外的武人,难免惺惺相惜,开春老廖推荐他来县城,做了护院。
少东家养尊处优,缠着习武无非是好奇,活动一下,能祛病强身就好,他才不会当真。
“你们练吧。”
张昊感觉老李大小子畏畏缩缩,不敢放开手脚和他较劲,无趣的回自己小院划太极,摸鱼神功他上辈子就会,跟广场舞大妈学的国标二十四式。
让他奇怪的是,老李教的虚灵、含拔、松腰、动中求静等,与陈氏太极十大要领类同,他问过老李,对方说这些要诀是师长所传。
老李自称无极门下,三圣弟子,专长是种庄稼,拳经武艺都是千载寺老道所授,不过老李的拳脚快如疾风暴雨,与后世太极拳迥异。
他问了一圈,没人听说过千载寺,还是老李帮他解开了谜底。
大明国初,由于连年征战,江淮以北人烟稀少,由此引发洪武至永乐年间的移民浪潮,老李祖籍洪洞大槐树老鸹窝,先祖是移民大军一员。
老李现今老家村头有个千载寺,相传南北朝时就是一方名刹,唐代有位李道子在此住持,号十力和尚,通晓三教,创艺无极功,十里八乡的子弟在寺中习文练武,受惠良多。
张昊身为天朝人,很能背几句拳经剑诀,他听过李道子的名字。
无形无相,全体透空的“秘授歌”,后世武术界公认第一武经,乃太极内炼法诀和全体大用,秘授歌作者就是李道子。
他对太极根源之谜没丁点兴趣,只对千载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武人窝有些小想法。
大把的武林高手埋没于田间地头,只等他一声召唤,霎时间,风虎云龙,千秋万载,一统江湖,我夺了鸟位再成仙,不亦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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