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府那场带着奇异悸动的初晤,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在林湘玉心中漾开了圈圈涟漪。她以“切磋学问”为名,三番五次托人传话,邀叶飞羽前往城郊那座依山傍水的“听竹苑”小叙。孙通见两人惺惺相惜,自是乐见其成,亲自备了车马,将叶飞羽送往别院。
听竹苑内,解惑释疑
听竹苑果然不负其名。一进院门,便见万竿修竹亭亭玉立,竹间一条青石小径蜿蜒向前,尽头是一汪澄澈的碧潭,潭边筑着一座六角凉亭,亭内石桌石凳俱全,桌上已温好了一壶雨前龙井,茶香袅袅,与竹香交融,清冽沁脾。
林湘玉已在亭中等候。今日她换了一身月白襦裙,裙摆绣着几枝兰草,发间仅一支羊脂白玉簪,褪去了初见时的贵气逼人,多了几分书卷清气,倒像是哪家潜心向学的大家闺秀。只是那双眸子,依旧清澈如寒潭,深处藏着的探究,比初见时更浓了几分。
“叶先生,请坐。”她抬手示意,声音比在孙府时柔和了些许,却仍带着几分疏离的客气。
叶飞羽落座,目光扫过亭外竹影,笑道:“林大家这别院,真是‘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
林湘玉浅浅一笑,笑容在唇边稍纵即逝:“不过是个清静去处。听闻先生学识渊博,湘玉心中积攒了些疑难,苦思无解,今日斗胆请教,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她说“请教”,却无半分客套。话音刚落,便抛出第一个问题,直指《周易》象数的核心:“《系辞》有云‘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有九’,为何留一不用?京房以‘其一不用’为太极,王弼以为‘不用而用以之通’,先生以为,孰得精髓?”
这问题看似简单,实则牵扯到易学最根本的“体用”之争,历代大儒争论不休,至今尚无定论。
叶飞羽指尖轻叩石桌,沉吟片刻道:“‘留一不用’,非‘不用’,乃‘不可用’。”他取过桌上一枚黑子,在石桌上画了个圆圈,“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此为‘用’,是万物演化之序。而那‘不用之一’,是太极本相,无形无象,不可分割,故‘不可用’。正如规矩能画方圆,却不能自定方圆;权衡能称轻重,却不能自定轻重。那‘一’,便是规矩权衡之外的‘本源’,京房言‘太极’,王弼言‘通’,皆得其一隅,合之方见全貌。”
一番话,既不否定前人,又直指核心,将“体用”关系剖析得透彻明了。林湘玉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颔首:“先生此言,确有见地。再请教天文——《史记·天官书》载‘昴曰髦头,胡星也’,以为昴宿主胡事。然近年实测,昴宿与西域星象对应,似有偏差,先生以为,是古人观测有误,还是星象随世变易?”
这问题涉及上古星官分野与现代观测的差异,需精通天文历法与星图演变才能解答。
叶飞羽随手沾了些茶水,在石桌上勾勒出昴宿星图:“非古人有误,亦非星象变易,乃‘岁差’所致。”他指尖点向图中一点,“地球自转轴有周期性摆动,每七十六年西移一度,上古至今日,已差三十余度。古人以彼时岁差观测分野,与今日自然有别。若回溯至《天官书》成书之年,昴宿恰与胡地对应,分毫不差。”
他随口报出几个岁差常数,精确到小数点后四位,连钦天监最新修订的《时宪历》都未曾如此精准。林湘玉心中一震——她曾就此问过京中钦天监博士,对方也只说“古今岁差不同”,却从未算得如此精确!
接下来,她又问失传古乐律“三分损益法”为何无法还原黄钟,叶飞羽不仅指出其“十二律循环不能复归”的数学根源,更提出一种“新法密率”的设想,言及“以勾股定理算律,使十二律周而复始”,让精通音律的林湘玉听得如痴如醉;她问前朝那桩“律法与人情冲突”的悬案,叶飞羽则跳出条文桎梏,从“法理本源”“社会影响”“权力博弈”三个维度剖析,直指案件背后的灰色地带,见解之深刻,连曾参与审案的老御史都未必能及。
一个问题接一个问题,从经史子集到天文历法,从乐律算术到刑名法理,无不刁钻艰深。林湘玉抛出的,皆是困扰她多年的“心头难题”,本是想验证叶飞羽“学究天人”的成色,却没想到,每一个问题,都被他轻描淡写地化解。
他解答时,从不用掉书袋般的引经据典,只用最直白的语言,直指核心。有时拈起棋子推演卦象,有时以茶水勾勒星图,寥寥数语,便如庖丁解牛,将看似无解的难题剖析得明明白白。其知识之渊博,思维之敏捷,简直匪夷所思!
林湘玉端着茶杯的手微微收紧,心中早已惊涛骇浪。她自诩才情不输男儿,作为凤凰郡主的师妹,武功仅次于师姐,又得凤凰郡主指点,眼界远超常人,从未服过谁。但今日,在叶飞羽面前,她第一次体会到了“高山仰止”的滋味——此人胸中所学,竟如浩渺星空,深不可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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