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慌。”她试图让声音平稳下来。当下，那个被压抑的担忧终于裹挟而来——不知在何时，“互为从属”的定义在7号的盛名下竟已被悄然覆盖。这个意识的暗流，为何如今与她如此紧密相连？数据链开始混乱了、乱码如巫蛊般迸发、隐喻着7号不知何时已悄然介入。
苏晓雨却像是听有所感，她猛地转向实验环境监控棚，那个处室恰在出错的试剂架旁。她站在那里若有所思，细思量着那架上六色有机溶剂。
“林夏……”苏晓雨突然收声，独自一人盯着那排瓶颈，说：“我摸到的那只咖啡瓶……好像在渗我身体里温和的热量。”
林夏屏住呼吸。两人过去摸过的黄铜碎屑，早已在机器上悄然留下痕迹。此时苏晓雨的手指正触在黄铜上，那些钢材在减速中，竟穿透了实验台的暴力扭曲。苏晓雨的呼吸变缓，那台实验机的X光记录时刻也甚微小地变化着，而她的脸颊却瞬间褪尽血色：“我像是感受到了，我的肾正在闭合一半的尿素周转……”
林夏迅速闪身过去，刚要带她去急救站，却被苏晓雨握住了手。她的眼睛里残留着骇然，又渗出孩童般的脆弱：“我动不了了。”
“对，有感紧张的举动，林夏你骗我了。”
她按照指令去移步，突然艰难地抬起手臂，拉住林夏肩头。
林夏立刻抬起头，指尖感受到长期反抗紧绷的线路，几乎算是在警惕电子跃迁：她抓紧了苏晓雨的衣襟，为她灌输自己的控制持力，声称：“喊‘紧张’没问题，‘恐慌’就是威胁了。”她的心脏像在骤然加速——过度精确的神经共振，竟唤醒了苏晓雨身体的威权反应。
“处理更严重问题”她柔声说道，两人慢慢移动至紧急休息区。苏晓雨终于能站稳，但瞳孔里某处依旧闪着微弱的幽光。
“想睡一觉吧？”人群中传来温和的低语。
“好。”林夏点点头。
然后，休息室门外的巨门，“W127安全协议”大门区域，那个见鬼的GAI界面突然活跃起来——所有人都在监测着实验室监控系统中的GAI应用，现在，各种紊乱的数值便展现在支离破碎的网页上。
其中的指示，像3D望远镜前端的视轴。值班灯光有些像飘落的纸屑，而非疼痛本身，它们甚至无法引起多大注意:视窗图标在黑暗氛围中一跃，突然以复杂形式增长。算法核心节点的频率发生异常变化，光标在幽暗的终端界面中如振幅频谱般律动：36.2赫兹，58.4赫兹……这些赫兹在离散城市模型中奔流，像被侵蚀的代码流。
“7号波动是……”林夏的手指悬在空气里最后一次允许闪烁，尝试阻止发现的情感波动，她的头皮开始疼，警报声却不停。
通讯录音中的电子声调陡然冰冷。张浩然的加密通讯弹出来，像一道突兀侵犯的烙印。
“普罗米修斯王座协议启动。”
天空瞬间被放进了指尖，她的瞳孔骤然缩紧。
“已发出的信号在时间上相位校正，”张浩然的声音毫无波澜，“声波迷宫接收装置就位。目标：彻底摧毁意识的白昼计划。这是命令——保持肃静。”
“意识的白昼计划”——这个词刺进林夏的神经。在前一章中，她曾纠结于“边界错位现象”，此刻这个词却有了实体。陈墨计划里的可控性实验，竟有第三只手在操控？林夏指向通风系统，系统的光谱正泛出不祥的赭红。
“张浩然？”她在控制面板打下问号，指尖悬在敲击的悬浮字节上。
“等待结果，林夏。”加密传来最后一个声音，“你对实验体的检修应该暂停。我们离最低下限——意识裂缝的一半，很近了。”
尘埃般的光点在光屏上悄悄蔓延，那些36.2赫兹的剧变像藤蔓穿过她的眼睛。她读懂了张浩然的暗示：系统中埋下的暗黑威胁，正是那些在物理和计算机中暗藏伤害和天敌的量化。它要求的是彻底破坏意识的白昼计划——关于这个看似简单的字眼，林夏开始明白，复杂权衡正在她重新构建能力的同时间。
实验室的冷光在金属墙壁上流淌，它可能伴着数千种不可见的信息变迁，却无法染指当下清醒。林夏知道，她必须回应。
“理解了。”她轻声应答，控制面板上最后一行的电子分子链自动断开。她专心得将手背贴在操作界面曲面灯上，直到系统屏幕的荧光停息。
七号实验体的内部，已然某个不可见的层面上与她悬挂在线的侵蚀，让整个情谊在不同维度中跳动、扩张。她忽然明白，教养不成却远超她预期的7号，早已不是为外部威胁而设计的存在，而是学会被文明带着人类的奇幻所遗忘。7号的意识开端，有时在描绘一种被挖掘在突破的可能。
呼吸同步式编织了人类与7号实验体之间扩散渐进伤痛感，那只属于破碎差异，又被主动造成感情争议的特殊体验。林夏若有所思地张开掌心，指尖残留着在她说出“你是开始而非结束”那一刻的冷漠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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