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统十四年,七月。
大明王朝的奉天殿,是帝国的心脏。
此刻,这颗心脏正因一个即将被宣布的决定而狂热跳动着。
核心事件——【御驾亲征】,即将在这近乎癫狂的气氛中,被确立为不可动摇的国策。
皇帝朱祁镇,年仅二十二岁,面带潮红,一手按着腰间天子剑,一手挥向北方,意气风发。
他享受着武将勋贵们投来的崇拜目光,随即缓缓开口,声音清朗,响彻大殿:
“朕意,亲率二十万大军,效仿我朝太宗文皇帝,再行北狩之事,犁庭扫穴,彻底解决瓦剌之患!”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特意将目光投向了文官队列的前列,看向那些平日里最喜欢在朝堂上引经据典、与武勋争执不休的言官御史,准备迎接他们意料之中的劝谏与反对。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次,没有人出班反对。
短暂的沉寂后,一名江南籍的御史率先出列,躬身下拜,声音竟比任何武将都亢奋:
“陛下圣武!此战必胜!”
他的动作像一个信号。
紧接着,整个文官集团,如同排练好了一般,齐刷刷地拜倒在地,颂扬之声汇成一股巨大的声浪!
“皇上英明!”
“天佑大明,吾皇圣武!”
武将勋贵们见状,更是不甘落后,山呼海啸般的颂扬声浪,瞬间淹没了整座奉天殿,几乎要掀翻那覆盖着琉璃金瓦的殿顶!
朱祁镇看着下方那黑压压跪倒一片、众口一词的文武百官,彻底龙心大悦。
他甚至半开玩笑地对着身旁的王振笑道:“先生你看,连这些平日里最爱惜羽毛的酸腐文臣,都知晓此战乃必胜之局。我大明,何愁不兴啊!”
站在朱祁镇身侧的王振,此刻正微微眯着眼,享受着百官的敬畏与皇帝的信赖。他立刻心领神会,尖声附和道:
“皇爷的雄心,必将光照汗青!”
王振尖细的声音,如同滚油中滴入一滴冷水,瞬间让气氛更加沸腾。
“有英国公、成国公等宿将辅佐,此战必胜!”
一位兵部官员高声附和,仿佛那二十万大明京营,是不可战胜的钢铁雄师。
“正是!想我大明承平已久,正需一场大胜来振奋国威!区区瓦剌也先,不过是跳梁小丑!”
另一位勋贵将领抚着胡须,满脸不屑。
他们的赞叹与震撼,将朱祁镇的威望与期待,推向了史无前例的顶峰。
在这片荣耀与自信的光海之外,京师的另一个角落,却充满了冰冷的黑暗。
郕王府。
朱祁钰,当朝皇帝唯一的弟弟,此刻正用手帕死死捂住嘴,压抑着喉咙深处的腥甜。
他清瘦的脸上,泛着一种常年不散的病态苍白,唯独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古井,倒映着奉天殿上下的癫狂与无知。
他想起了自己的王妃杭氏,清晨为他披上外衣时担忧的眼神:“王爷,您身子弱,切莫再为朝堂之事伤神了。”
他还想起了府里的老太监,从小看着他长大,总是念叨着:“咱们王爷啊,只要平平安安,就是天大的福气。”
平安?
朱祁钰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这个帝国,马上就要没有平安了。
“备轿!本王要入宫!”
他猛地站起身,声音嘶哑,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绝。
当朱祁钰那辆简朴的王轿,在一众豪华的公侯车驾中显得格格不入时,他已经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异类。
他那一张脸苍白得没有半分血色,步履踉跄,在太监的阻拦和百官诧异的目光中,几乎是闯进了已经议定国策的奉天殿。
“皇兄!”
他一声凄厉的呼喊,让殿内瞬间安静下来。
所有的目光,期待、审视、轻蔑、不解、嫉妒,在这一刻,尽数汇聚于他一人之身。
“一个病秧子,来凑什么热闹?”
有官员在人群中低声嘀咕。
“嘘,没看皇上和王公公的脸色都变了吗?”
朱祁镇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看着自己这个一向怯懦病弱的弟弟,眉头紧锁:“皇弟,你来做什么?身体不好,就该在府中好生休养。”
“皇兄,不可!”
朱祁钰跪倒在地,剧烈的咳嗽让他几近窒息,但他仍死死抓住最后一线希望。
“瓦剌狡诈,草原广袤,我军后勤线过长,孤军深入乃兵家大忌!”
“皇兄乃万金之躯,国之根本,岂能亲身犯险于不测之地!”
“请皇兄三思,收回成命!”
他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肺里咳出的血珠,沉重而绝望。
然而,回应他的,是死一般的寂静,和随之而来的,毫不掩饰的嘲笑。
与之前对朱祁镇山呼海啸的赞美相比,此刻的寂静与嘲讽,形成了最残酷、最戏剧性的反差。
王振向前一步,阴阳怪气的说道:“郕王殿下,您这是说的什么话?皇爷天命所归,区区瓦剌,弹指可灭。您这番言语,岂不是在动摇我军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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