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水滴从他带来的雨伞上落下的声音,清冷地砸在地面,像秒针在寂静中走动。
然后,是纸张被拾起的、轻微的摩擦声,纸页边缘与桌面刮擦,发出细微的“窸窣”声。
麦克风里,阿九的呼吸声变得沉重而粗粝,每一次吸气都像在吞咽荆棘。
他没有说话,但我能“听”到他的震惊。
他指尖抚过那道我精心伪造的、未完成的弧线,那断裂的方式,那中断的角度,和他三年前在一次“标本编号修正单”上犯下的、一模一样的笔误,在他的记忆里轰然相撞。
那是一个只有他自己才会记得的、被深深掩埋的细节。
按照规定,他应该立刻将这张来历不明的纸条上报给安全部门。
任何异常,都意味着潜在的威胁。
但他没有。
我听到他拉开私人抽屉的声音,金属滑轨发出低哑的“咯——”声,然后是金属笔帽被拔开的脆响,像一声微弱的枪响。
他鬼使神差地抽出了自己的私人笔记本。
他要做的,不是上报,而是……补全。
他开始低声地、无意识地念着那行伪注:“西区……L-7……替换……延至03:17……心跳残留……干扰扫描……”声音干涩,像是从砂纸上磨出来的。
他的笔尖在纸上划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那节奏起初迟疑,随后逐渐变得坚定,仿佛被某种宿命牵引。
我屏住呼吸,等待着。
终于,他补完了那个我故意留下的缺口。
他凭借着自己的记忆和书写习惯,完成了那道弧线。
就在他补完的那个瞬间,麦克风里传来一声压抑的、仿佛被扼住喉咙的抽气声。
他浑身一震。
我能想象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惊骇到了极点。
因为他发现,补全这个符号所遵循的内在规则,那种基于上下文逻辑和字形结构的推演方式,和他当年在法医系毕业论文里,为了处理大量尸体编号而独创的“交叉校验法”,其核心逻辑竟然完全一致。
那篇论文早已被封存在档案库的深处,是他大脑里一个几乎被遗忘的角落。
可现在,有人,一个不知名的闯入者,正在用他的思维,用他最隐秘的逻辑,来书写一份他从未见过的指令。
“啪!”
是他猛地合上笔记本的声音,清脆而决绝,像一扇通往过去的门被狠狠关上。
紧接着,是粗重的喘息,冷汗一定已经浸透了他的后颈,我能想象那湿冷的布料紧贴皮肤的黏腻感。
这比发现一个潜伏的间谍要恐怖得多。
这感觉,就像是发现自己的灵魂被剖开,大脑的线路图被摊开在陌生人面前,任由其肆意涂抹。
我通过麦克风,清晰地听到他在工位上反复念叨着那几个词:“03:17……心跳残留……怎么可能有心跳……不可能……”他的声音里充满了混乱和自我否定,像一台即将崩溃的机器在反复重启。
他被困在我为他量身打造的逻辑迷宫里。
我的嘴角控制不住地微微扬起,肌肉牵动时带来一丝微弱的刺痛感。
金手指正以惊人的速度,将阿九补全的那个完整符号,与姥爷藏在旧胶卷筒里的交易时间表进行最终比对。
一瞬间,结果弹出。
“03:17”,这个被我随手写下的时间,赫然对应着1993年7月,在西区仓库进行的一次“焚化演练”的真实执行时间。
而那次“演练”,在姥爷的记录里,被标注为“一批次特殊标本损耗”。
我忽然间彻底明白了。
这些扭曲的符号,这些速记,根本不是什么工作指令。
它们是被官方记录抹去的一页页死亡日志。
每一道弧线,每一个点,都可能代表着一个曾经跳动过,然后被强行终止的心脏。
我感到一阵从胃里升腾起的恶寒,下意识地舔了舔干涩的上颚——三下。
这是我和顾昭亭之间的暗号。
坐在我对面的顾昭亭,一直像尊雕像般一动不动,此刻他捕捉到了我的信号,用气音低声道:“他在怀疑系统了。”
我缓缓点头,目光穿透砖窑的黑暗,仿佛能看到那个在办公室里坐立不安的男人。
我回以同样低的声音:“不够。我要让他开始怀疑自己。”
那一晚,阿九没有回家。他独自一人留在了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我通过他电脑上被我们植入的微型后门程序,共享着他的屏幕视野。
他调出了西区仓库的监控录像,时间轴被他精确地拖到了凌晨03:17。
画面里空无一物,仓库的走道在红外摄像头的监控下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灰白色,安静得像一座坟墓。
但他没有放弃。
他的目光死死地钉在屏幕右下角的一个数据框上——那是环境温感读数。
他的手指在颤抖,指尖在键盘上方微微抽搐,仿佛触碰到了无形的电流。
因为他看到,就在03:17分11秒,L-7号大型冰柜的内部温度,出现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只有0.3摄氏度的波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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