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梁缓缓摇了头,那拒绝的意味,是如此的清晰,又是如此的令人费解。
天子亲临,屈尊降贵,于万民之前诚心相邀,这本是天下读书人梦寐以求的无上荣耀。
可他,一个身份卑微如尘土的老人,竟……拒绝了?
连一旁的徐元,都忍不住为狄梁捏了一把冷汗。这可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时代,抗旨不遵,已是死罪!
然而,李景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愠怒。
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平静地注视着狄梁,仿佛能看穿他那苍老身躯下,那颗早已被世事磨平了棱角,却依旧燃烧着不屈火焰的心。
“先生所言,朕明白。”李景的声音沉稳而有力,带着一种超乎年龄的成熟与洞察,“先生是想说,如今京中这诡谲之事,早已超脱了凡俗律法,非是人力可以勘破,更非……凡人所能抵挡,对吗?”
“非凡人所能抵挡……”
狄梁浑浊的眼眸中,第一次闪过了一丝难以言喻的震惊。
他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李景,仿佛要将这个年轻的帝王彻底看透。
他一生断案无数,见过太多装神弄鬼的伎俩,也见过太多以讹传讹的愚昧。
但他深知,这一次,不一样。
那失踪的七名壮汉,这离奇暴毙的花旦,背后那股力量,邪恶、强大,带着一种令人从灵魂深处战栗的非人之感。
他之所以拒绝,正是源于最深沉的无力感——这盘棋,早已超出了凡人的棋局。
他以为,这世上无人能懂。
却未曾想,眼前这位刚刚登基、年岁甚至不及他孙辈的年轻帝王,竟一语道破了天机!
李景迎着他那锐利如刀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反而上前一步,声音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郑重与诚恳。
“先生看得透,朕,同样也看得透。”
“这天下,有阳,便有阴。有天理昭彰,便有妖邪作祟。朕今日请先生出山,非是让你以凡俗之法,去断鬼神之案。”
李景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大吕,震彻人心!
“朕所求,非先生断凡俗之案,而是断这倾覆天下之国案!朕所请,非先生为朕之一姓江山效力,而是为这天下千千万万的无辜黎民,守住这最后一道防线!”
“天幕降世,警示天下;妖邪欲出,祸乱苍生!此乃千古未有之大变局!先生一生所学,洞察幽微,明辨是非,难道就甘心提着这把扫帚,扫尽这院中尘土,却坐视那滔天魔焰,将这朗朗乾坤,烧成一片焦土吗?!”
一番话,字字诛心,句句如雷!
仿佛一道煌煌天雷,狠狠劈开了狄梁心中那座冰封了三十年的、名为“避世”的冰山!
扫尽院中尘土,却坐视魔焰滔天?
狄梁的身躯,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手中的那把破旧扫帚,“啪嗒”一声掉落在地。那双浑浊了半生的眼眸,在这一刻,竟重新燃烧起了足以洞穿黑暗的熊熊烈焰!
他看着眼前的年轻帝王,看着他那双清澈而又坚定的眼眸,看着他身上那股与生俱来的、要为万民开太平的磅礴气魄。
三十年的心如死灰,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噗通!”
狄梁缓缓地,双膝跪倒在地,那微驼的脊梁,在这一刻,却挺得笔直如枪。
他对着李景,行了一个早已生疏无比,却又发自肺腑的臣子之礼,老泪纵横。
“老臣狄梁……有眼无珠,不识真龙!愿为陛下……粉身碎骨,万死不辞!”
李景见状,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容。
他亲自上前,将这位风烛残年的“神探”搀扶起来,郑重地说道:“有先生相助,国之大幸,民之大幸!”
半个时辰后,京城一处毫不起眼的民居小院内。
这里便是狄梁隐居之所,屋舍简陋,陈设简单,唯有四壁的书架上,堆满了各式各样、早已泛黄的卷宗与手札。
“陛下,徐大人,请随老臣来。”
狄梁引着二人,绕过堂屋,来到了一间更为狭小的偏房。
他点亮油灯,昏黄的灯光下,只见他走到墙角,搬开一口破旧的米缸,又撬开三块松动的地砖,露出了一个暗格。
从暗格中,狄梁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个用油布包裹了里三层外三层的狭长木盒。
木盒打开,里面并非金银珠宝,亦非神兵利器,而是一卷用特殊纸张装订,早已泛黄卷曲的古老手札。
手札的封皮上,没有任何文字,只烙印着一个狰狞的血眼毒蛇图腾!
“这是……”徐元见状,瞳孔骤然收缩。
“这是......”狄梁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不住的颤抖与后怕,“一份足以让天下化为炼狱的……疯狂笔记。”
他缓缓讲述起了这段尘封的往事。
多年前,他尚是前宁大理寺一名初出茅庐的年轻推官,因字迹工整,被借调至宫中,为当时权倾朝野、深受宁思宗信赖的大国师抄录一份典籍。
可越是抄录,狄梁便越是心惊胆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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