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对高祥详细解释道:“朕会与耶律图虚与委蛇,暂且答应他的结盟请求,并以‘诚意’为名,将你‘遣返’,作为联络之人。你回去之后,任务有三。”
“其一,博取耶律图的信任,让他相信你对大舜的归降只是一时冲动,如今已幡然悔悟。”
“其二,利用你联络官的身份,向他传递我军的‘虚假’情报,诱导他的大军进入我们预设的战场。”
“其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暗中联络后津军中那些被压迫的汉人将领,分化瓦解他们,待时机成熟,于决战之刻,在敌军阵后,给耶律图……致命一击!”
一番话说完,整个军机处落针可闻。
这是一个何等大胆的计划!
环环相扣,一着不慎,满盘皆输。而所有的压力,都将压在高祥一个人的肩上。
高祥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但他的眼神却愈发明亮,仿佛有一团火在燃烧。
他重重抱拳,一字一顿地说道:“臣,领旨!”
没有豪言壮语,只有这三个字,却比任何誓言都来得更加坚定。
“出发前,让华院使为你检查一下身体。”李景最后吩咐道,这是他一贯的谨慎,“潜伏之路,危机四伏,必须确保万无一失。”
“臣遵旨。”
半个时辰后,行辕偏殿。
华青囊的手指搭在高祥的手腕上,闭目凝神。片刻之后,他又翻看了高祥的眼睑,查看了他的舌苔。
一切似乎并无异常。
但不知为何,华青囊心中总有一丝若有若无的不安。他沉吟片刻,取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对着烛火烤了烤,而后轻轻刺入高祥指尖。
一滴血珠渗出,起初还是鲜红之色,可当血珠滴落在备好的白瓷盘中时,接触空气不到三息,那红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有些暗沉,隐隐泛着一丝诡异的灰黑。
“果然有问题!”华青囊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
“怎么了?”一旁的常青山紧张地问道。
“高将军中了一种慢性毒药。”华青囊的声音清冷而严肃,“此毒极为隐蔽,平日里与常人无异,甚至连武功高强者都难以察觉。它会慢慢侵蚀中毒者的经脉,使其气血运转日渐晦涩。待到一年半载之后,毒性深入骨髓,便会突然爆发,届时中毒者将七窍流血而死。”
“嘶——”常青山倒吸一口凉气,“是何人下毒?何时下的?”
华青囊的目光落在高祥身上:“高将军,你归降之后,除了我方将士,可还接触过什么人?”
高祥仔细回想,摇了摇头:“并未接触外人……等等!”他忽然想起了什么,“今日陛下召见之前,臣曾在驿馆外,与后津的使团打过一个照面。当时,后津的正使对我怒目而视,反倒是他身边那位汉人副使,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口气,说了一句‘可惜了’。”
“汉人副使?”华青囊与常青山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骇。
华青囊快步走到药箱前,取出一个小瓶,倒出一些特制的药粉洒在那滴已经变得灰黑的血液上。只见药粉与血液接触,竟升起一缕极淡的、带有奇特甜香的青烟。
看到这缕青烟,华青囊的瞳孔骤然收缩,一字一句地说道:
“是‘牵机蛊毒’的同源之物!与山海关水源中的毒,来自同一个地方!”
刹那间,一股彻骨的寒意,从每个人的心底升起。
下毒者,竟是后津使团中,那个看似毫不起眼、甚至还为高祥惋惜的汉人副使!
他,也是血眼毒蛇教的人!
这个计划还未开始,最关键的一环,竟已在敌人的算计之中。
李景得到禀报,缓缓走到窗边,看着漆黑如墨的夜空,眼神中的平静被一抹凌厉的杀机所取代。
“好一个无间道。”
“既然你们想玩,那朕……就陪你们玩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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