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在这里失去了声音。
当石漫天与苏妲的身影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灰色流光,彻底将赤血城那片压抑的血色天幕抛在身后时,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大地的色调,也从魔道疆域特有的暗红,逐渐过渡到一种深沉、病态的墨绿。这是一种仿佛被死亡浸泡了千万年的颜色,充满了腐朽与终结的意味。
脚下的山峦变得平缓,最终化为一片广袤无垠的荒原。曾经或许存在过的河流,此刻只剩下龟裂的、布满白色盐碱的河床。零星的植被挣扎着从这片贫瘠的土地上钻出,却都呈现出一种扭曲而怪异的形态:有的树木像被无形的力量拧成了麻花,树皮上流淌着粘稠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色汁液;有的藤蔓则如同毒蛇般缠绕在枯骨之上,开出的花朵妖艳而诡异,花瓣边缘闪烁着幽蓝色的磷光。
空气中,开始弥漫起一股若有若无的甜腻气息。这味道初闻之下,竟有些许芬芳,但细品之后,便会发现那芬芳之下,是深入骨髓的腐朽与腥甜,如同无数尸体在烈日下缓慢腐烂,散发出的最后一点诱人的、致命的香气。
“这里的灵气……不,应该说是魔气,都变了质。”苏妲秀眉微蹙,她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桃花眸中,此刻流露出几分凝重。作为血脉高贵的九尾天狐,她对天地间能量的流动有着天生的敏锐。“充满了怨毒、诅咒和绝望的气息。这地方,简直就是一个天然的、巨大的灵魂坟场。”
石漫天却深吸了一口气,脸上非但没有厌恶,反而露出一种近乎陶醉的舒爽表情。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那气息在空中竟凝结成一小团灰黑色的雾气,久久不散。
“嗯~不错,不错!”他由衷地赞叹道,“这味道,比赤血城的血腥味纯粹多了,提神醒脑!你感受到了吗?九儿,这里的能量虽然驳杂,但核心是怨力与死气,对于我的混沌魔婴来说,可是难得的补品。”
说话间,他体内的混沌魔婴仿佛受到了召唤,在丹田中微微一动。一股无形的吸力以他为中心扩散开来,周围空气中那些稀薄但无处不在的瘴气和怨力,如同百川归海,丝丝缕缕地被他吸入体内,经过混沌之力的淬炼,转化为最精纯的魔元,滋养着他的肉身与元婴。
苏妲见状,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娇嗔道:“也就你这个怪物,会把这种鬼地方当成五星级度假村。我的神识一探出去,就像陷入了粘稠的泥沼,不到百米就变得滞涩不堪,连基本的预警都做不到了。这地方对神魂的压制,比赤血城要厉害十倍不止。”
她的话音刚落,前方的地平线上,一片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大阴影,缓缓闯入他们的视野。
那是一片望不到尽地的、被灰绿色浓雾彻底笼罩的沼泽地带。它如同一块巨大的、丑陋的伤疤,横亘在大地之上,将天地分割为两个世界。雾气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巨兽,在缓缓地、有节奏地蠕动着,每一次翻滚,都仿佛在吞噬着周围的光线与生机。
灰绿色的雾气中,偶尔会凝聚出一张张痛苦哀嚎的鬼脸,它们张着嘴,发出无声的尖叫,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怨恨与不甘,但转瞬之间,又会在雾气的涌动中消散无踪,仿佛从未出现过。
整个沼泽,寂静得可怕。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甚至连风声都消失了。只有一种仿佛来自九幽地狱、来自地底最深处的、若有若无的呜咽声,如同无数冤魂在耳边低声泣诉,不断地冲击着进入者的心防。
“幽魂沼泽。”石漫天目光灼灼地凝视着那片死亡之地,声音低沉而充满了战意,“就是这里了。”
即使相隔尚有数十里,他也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强大、阴冷、充满了诅咒之力的气息,正从沼泽的最深处传来。那气息,与他体内的源初之钥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仿佛是一块磁石,在吸引着另一块磁石。
“走吧,九儿。”石漫天嘴角勾起一抹兴奋的弧度,“让我们去会会这沼泽的主人,顺便……取走属于我的东西。”
他话音未落,脚下混沌之力猛然爆发,化作一道灰色的长虹,裹挟着苏妲,以决绝的姿态,一头扎进了那片灰绿色的、象征着死亡与绝望的浓雾之中!
踏入幽魂沼泽的瞬间,整个世界都变了。
脚下的土地不再是坚实的岩石,而是变成了泥泞、湿滑的烂泥,一脚踩下去,会发出“噗嗤”的声响,墨绿色的、散发着刺鼻腥臭的泥浆瞬间没过脚踝,并产生一股强大的吸力,仿佛想要将人拖入深渊。
空气中的毒瘴浓得化不开,能见度不足十米。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有扭曲的枯木和偶尔露出的惨白骸骨,在浓雾中若隐若现,如同鬼魅的爪牙。
更可怕的是神识的压制。苏妲的神识被压缩到了身体周围不足三十米的范围,而且感知变得异常迟钝,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而石漫天虽然依靠混沌魔婴能勉强维持住百米左右的感知,但也同样受到了极大的干扰,无法像往常那样洞悉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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