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复室里那场希望与痛苦交织的残酷试炼,像一块沉重的铅,坠在顾宅的空气里。随后的几天,一种无形的低气压笼罩着一切。佣人们行走做事都下意识地放轻了脚步,连呼吸都带着几分小心翼翼。
顾砚辞变得更加沉默,也更加封闭。
他依旧严格按照苏晚晚调整后的、更为保守的“破晓计划”进行着每日的基础维持性训练,但那种曾经被短暂点燃的、近乎凶狠的决绝,仿佛被那场剧烈的疼痛彻底扑灭了。他完成着每一个指令,精准,却毫无生气,像一台被输入了固定程序的机器。眼神里那片冰封的荒原,似乎比以前更加辽阔,也更加寒冷。
苏晚晚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心头像是压着一块巨石。她知道那短暂的“火星”带来的反噬有多严重,不仅仅是身体上的剧痛,更是精神上的重创。将一个人从绝望的深渊边拉回,让他瞥见一丝微光,又亲手将他推入更深的痛苦——这其中的残忍,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尝试过沟通,用更详尽的数据分析,用更温和的刺激方案,但顾砚辞的回应只有冰冷的“嗯”、“知道了”、“继续”,或者干脆是长久的、拒绝交流的沉默。
他重新筑起的壁垒,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厚重、坚硬。
这天下午,阳光透过康复室巨大的防窥玻璃窗,在地板上投下明晃晃的光斑。顾砚辞刚刚结束一组核心肌群的等长收缩训练,额间沁着细密的汗珠,呼吸略显粗重。他靠在调整成斜躺模式的康复床上闭目养神,眉宇间锁着挥之不去的疲惫与郁色。
苏晚晚正在一旁整理器械和数据,思考着下一步该如何打破这僵局。就在这时,康复室的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
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探了进来,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地转着,好奇地打量着室内那些冰冷的仪器。是念念。
“爸爸?妈妈?”小家伙软糯的声音打破了室内的沉寂。
顾砚辞猛地睁开眼,看到门口的儿子,眉头下意识地蹙紧,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念念,谁让你来的?这里不是玩的地方,出去。”
他的语气算不上严厉,但那种下意识的排斥和距离感,让门口的念念小嘴微微一瘪,大眼睛里瞬间蒙上了一层委屈的水光。
苏晚晚见状,心下暗叹一声,正要开口让保姆带念念离开,却见小家伙非但没有退出去,反而抱着怀里一个彩色的小皮球,噔噔噔地跑了进来。
他跑到康复床边上,仰着小脸,看着顾砚辞身上还未取下的、连接着部分表面电极的导线,又看了看旁边屏幕上跳动的、他看不懂的曲线,小脑袋一歪,充满了好奇。
“爸爸,你在玩游戏吗?”念念眨巴着大眼睛,天真地问。
“游戏?”顾砚辞一愣,随即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弧度。在他眼中如同酷刑般的康复训练,在儿子眼里,竟然是“游戏”?
苏晚晚心中一动,没有立刻阻止念念,她想看看这孩子会做什么。
只见念念放下小皮球,学着顾砚辞刚才训练的样子,四肢着地,撅着小屁股,笨拙地试图模仿他做平板支撑的姿势,小脸憋得通红,嘴里还念念有词:“念念也要玩!念念也要像爸爸一样,变得好厉害!”
他那歪歪扭扭、憨态可掬的样子,与他口中“好厉害”的目标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顾砚辞怔住了。
他看着儿子那毫无章法、却努力模仿他的样子,看着他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的小胳膊小腿,看着他脸上那纯然的、不掺任何杂质的向往和崇拜,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不轻不重地撞了一下。
他从未想过,自己在这间充斥着痛苦、失败和绝望的房间里所做的一切,在儿子眼中,会是这样一幅景象。
不是怜悯,不是恐惧,不是疏离。
而是……“游戏”?是“厉害”?
就在这时,念念大概是胳膊没力气了,“噗通”一声,整个小身子软软地趴在了地毯上。但他一点也不气馁,骨碌一下爬起来,拍拍小手,又尝试着去模仿旁边一台用于训练下肢被动活动的仪器,努力地抬着自己的小短腿,嘴里发出“滴滴——嘟嘟——”的拟声词,把自己想象成一台正在工作的机器。
他那充满童趣和想象力的“训练”,与这间屋子里真正进行的、充满艰辛的康复,形成了某种奇异而动人的交织。
看着儿子自得其乐、甚至把自己逗得咯咯笑的模样,顾砚辞紧绷的下颌线,不知不觉地松弛了下来。那冰封的眼眸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悄然融化。
他忽然想起,自己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念念面前,真正地笑过了。
他总是沉浸在自己的痛苦和挣扎里,用冷漠和距离将儿子推开,生怕儿子看到自己不堪的一面,生怕那双纯净的眼睛里,会映出父亲的狼狈与无能。
可此刻,念念用他最天真无邪的方式告诉他:爸爸,不管你是什么样子,在我心里,你都是那个会玩“厉害游戏”的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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