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岩掬艰难地转头,望向狐突,眼中闪过一丝痛楚,说道:“赤狄人绑了我全家,逼父亲诬陷小少主。父亲把写好的信,交给我 我趁他们不备逃出,拼了命也要把信送出去……” 她咳嗽起来,喉间涌上血沫,“给曲沃的士为大夫,还有周王朝的司星官毕达檩……”
狐突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原来那日士为手中的鸡毛信,竟出自眼前这弱女子之手!他忽然想起士为临走时说的 “勿要错付送信人”,此刻才感觉到其中的深意。
“你既已逃出,为何又在此处?” 狐突蹲下身,替程岩掬理了理凌乱的发丝。
“我把两封信送到之后,放心不下祖母与弟妹” 程岩掬说道,“回来救他们,却被抓了进去……”
狐突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真相大白!
难怪曲沃和周王室像约好了一样,同时送给两个重量级人物-----士为和毕达檩,打着“天有异象”的旗号,千里迢迢跑来捞他儿子狐偃!这哪是简单的司星官看星星啊?这分明是士为和毕达檩组团来忽悠!忽悠谁?忽悠唐塞周桓王和他顶头上司,外加白狄的狐格君王!
这是欺君!掉脑袋的买卖!
士为师兄豁出去了!毕达檩(程同渠的师兄弟)豁出去了!他们为了救狐偃,或者说,为了救程同渠一家,硬是把脖子架在了君王的刀口上!
狐突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感觉凉飕飕的,仿佛那把刀也悬在自己头上。他倒抽一口凉气:“嘶——!”
毕达檩救同门师兄弟,还能理解,江湖道义嘛。可曲沃那边呢?司星官荀遇和卜偃,这两位大神,跟狐偃非亲非故,八竿子打不着!他们图啥?就为了一个陌生婴儿,甘愿赌上自己甚至全家的性命?
士为师兄,你到底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
狐突简直无法想象,师兄士为得耗费多少心力,得把人心、局势、风险算计到何等精妙的地步,才能说动这两位大佬,心甘情愿地陪着玩这场“欺君大冒险”?这操作难度系数,堪称春秋版“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想到此,狐突不由自主地朝着曲沃的方向,郑重其事地抱了抱拳,心里默念:“士为师弟,给你竖个大拇指!大恩不言谢,兄弟我服了!五体投地那种服!” 他暗暗发誓:“等见了师兄,非得揪着他问个底儿掉不可!这剧本是怎么编的?”
这份天大的恩情,狐突觉得,自己就是当牛做马,下辈子接着还,也还不清了。
他再次蹲到程岩掬面前,声音哽咽,带着前所未有的真诚:“姑娘,谢谢你!还有,谢谢你父亲程同渠!你们,是我狐家的大恩人!”
程岩掬摆摆手说道:“不用国相大人道谢,我们也是为了自保,保全狐偃的性命,才能保证父亲洗脱罪名,才能保全我们一家老小的性命。”
难怪,求生,是人性最强大的驱动力。
狐突站起身,背着手在狭窄的洞穴里踱步。
火把的光影在他脸上跳跃,在地上拉出长长的、晃动的影子。他忽然停住脚步,锐利的目光再次落在程岩掬身上,问出了一个盘旋在他心头、关乎整个事件核心的问题:
“你可知,曲沃与周室的重臣,为何肯为我儿,冒这诛九族的风险?” 他想不通,这不合常理!利益?狐偃一个刚出生的娃娃,能给他们什么?
程岩掬费力地摇摇头,随即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悲悯的苦笑,仿佛看透了世情:“国相大人,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道理,我懂。”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微弱却纯粹的光,“可这世上,总有些人,总有些人,把情义二字,看得比性命还重!”
轰!
这句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狐突心上!他眼眶猛地一酸,一股难以言喻的热流直冲眼底。是啊,利字当头的时代,难道就不能有舍生取义的人?
他忽然明白了——
这天下,从来就不缺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但也从不缺少那些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甘愿为道义、为承诺、为心中那点光亮而赌上性命的傻子!
热血,从未凉透。
马车在归途上吱呀前行。狐突撩开车帘,抬头望向璀璨的星空。
北斗七星熠熠生辉,勺子柄坚定地指向北方。
这景象,让他蓦然想起儿子狐偃出生那晚,同样震撼人心的“红光漫天”。
他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露出一丝疲惫却欣慰的笑容,对着无垠的夜空,也对着远在家中的幼子,无声地诉说:“偃儿啊,你瞧,这世道虽乱,人心叵测,可终究还是有人,愿意为心中的‘义’字,燃尽热血。你将来若真能成器,定要记住今天这山洞里的血,这天边的火烧云,这星空下的顿悟…莫要辜负了这世间,至真至纯的情义。”
国相凯旋的队伍回到尔京。
白狄的群众欢欣鼓舞,狐突和狐姬在前边走,后边士兵们押着捉到的卧底的队伍,紧紧跟在后边,群众又跟在押解犯人的队伍后边,像串杨叶一样,人数越来越多,甩都甩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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