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深处,湿冷的空气凝滞不动,唯有偶尔滴落的水声打破死寂。能量栅栏发出的微弱蓝光,映照出沃里安靠在墙壁上的身影。
他昔日锐利的眼眸半阖着,掩盖了深处的波涛汹涌,制服虽已褶皱不堪,却依旧挺括,维持着主人最后一丝摇摇欲坠的尊严。脚步声由远及近,沉稳而规律,最终停在了牢房之外。
沃里安眼皮未抬,嘴角却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带着惯有的嘲弄:“又是哪位大人物的说客?省省力气吧,那群蠢货除了争权夺利,脑子里还能装下什么?”
来人身披一件不起眼的灰色斗篷,帽檐下传来一个平和却难辨年纪的女声:“他们确实在争,为了那个空置的位置,以及你留在魔界基地的势力,吵得不可开交。”
沃里安终于抬眼,目光如鹰隼般射向栅栏外:“哼,意料之中。一群鬣狗,只敢在狮子被囚禁时才敢围上来嘶鸣。”他仔细打量着这个声音陌生的访客,虽然没有见过两面,不过靠着对方习惯性的小动作,沃里安还是认出了对方,“程月英?”
程月英缓缓掀开帽檐,露出一张不属于她的面容,她伪装得很好,眼角的细纹和略显粗糙的皮肤都与养尊处优的贵族无关。“一个看到危机的人,沃里安大人。”
她声音低沉,“上面的鬣狗在撕咬,下面的根基却在动摇。平民区的怨气已经快要压不住了,物资配给一再削减,矿区的工作条件如同炼狱……很多人开始私下串联,质疑执政院的权威。他们认为,是你们的无能和无休止的内斗,导致了现在的困境。”
沃里安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平民区,那被大多数上层视为蝼蚁和工具的存在,他们的力量若被引导,确实是一股可怕洪流。他表面上依旧嗤笑:“动荡?那又如何?一群乌合之众,能成什么事?”但他身体微微前倾的姿态,泄露了他内心的在意。
他当然知道那些力量有多可怕,毕竟他曾经也算其中的一员,在正式参军之前,他也是有一些副业的。
程月英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继续不疾不徐地说道,语气带着一种陈述事实的冷静,而非煽动:“乌合之众聚集起来,也能掀翻战车。他们缺的,只是一个方向,一个能利用这股力量的人。毕竟,真正了解前线,了解这片大陆顽固抵抗的,是您,不是那些坐在安全办公室里夸夸其谈的议员和将领。”
她的话语像钝刀子,一点点割开沃里安故作镇定的外表,“他们害怕您,不仅因为您的军权,更因为您知道该如何赢得这场战争,哪怕手段不被他们喜欢。而他们只在乎自己的权位是否稳固。”
沃里安沉默了片刻,脑中飞速运转。程月英的话,像一颗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了涟漪。若他能出去……凭借他在军中尚未完全拔除的影响力,再加上这股被煽动起来的、渴望改变的力量,控制母舰,甚至清洗掉那些反对他的蠢货,并非不可能。
他想到那个被他留在磐远镇的身影,心头一阵烦闷与复杂交织的情绪涌上。若是他掌握绝对权力,或许……
就在他眼神闪烁,思绪翻腾之际,通道尽头传来守卫冰冷的声音:“探视时间到!请立刻离开!”
程月英动作一顿,迅速将帽檐重新拉下,遮住了面容。她深深看了沃里安一眼,那眼神平静无波,却仿佛说了千言万语。“保重,沃里安大人。希望您……还有机会看到外面的局势如何发展。”
说完,她毫不留恋地转身,跟着守卫离开了地牢,留下沃里安独自面对重新陷入死寂的牢房,以及心中那颗被悄然种下的、名为“可能”的种子。
沃里安当然知道对方怀着的不是好意,毕竟他的身份可用不上句句都称之为您,看来这位程大人也有自己的打算。
与此同时,慕昭曦的临时居所内。
气氛凝重而肃杀。慕昭曦站在简陋的沙盘前,上面粗略标示着魔界外围和已知的外来者基地方位。她身边聚集了几人:一身黑衣、灵体状态略显虚幻的墨幽玄;他身后站着沉默如磐石、眼神却始终不离师尊的谢逢缘。
以及慕昭曦的两个徒弟,萧无忧指间无意识地摩挲着衔春剑的剑柄,程梨逍则好奇地摆弄着她那根名为“看剑”、实则从未吹出过悦耳音符的笛子。
“诸位,”慕昭曦开口,声音清冷,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我前次潜入,虽未深入核心,但也摸清了些许规律。”她指尖点向沙盘上几个标记点,“他们的巡逻交接、能量屏障的薄弱周期、以及低阶士兵识别身份的方式,主要依赖一种名为‘光脑’的器物和其上的特定能量波动。这是我们混进去的机会。”
她取出几块经过特殊处理的留影石,里面记录了她观察到的巡逻路线、哨卡位置以及几种常见制服的样式和对应的光脑大致形态。“我们需要伪装成他们的人。首要目标是获取情报,了解基地内部结构、兵力部署,尤其是那个建立在魔宫深处的指挥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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