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元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更冷一些。
但对于紫禁城内的官员而言,比天气更让他们感到不适的,是皇帝近来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却又难以捉摸的举动。
清洗宫廷、编练新军、查抄晋商……每一件都打破了以往的惯例,透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强势。
十二月初一,朔日。
这是崇祯下达“早朝改为每月朔(初一)、望(十五)两次”旨意后的第一次大朝会。
文武百官身着朝服,按品级序列,肃立在寒风凛冽的皇极殿前广场上,等待着皇帝的驾临。
许多人心中都揣着不同的心思,准备在今日的朝会上,或试探,或进言,或观望。
净鞭三响,钟鼓齐鸣。
崇祯皇帝身着十二章纹衮服,在御前侍卫和仪仗的簇拥下,缓步升座。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
“众卿平身。”
崇祯的声音平静,透过冰冷的空气,清晰地传入每个官员的耳中。
他的目光,如同无形的探照灯,缓缓扫过丹陛下的重臣队列。
首辅李标,面容清癯,眼神温和中带着谨慎,站在文官最前列。他力求稳定,希望能在清除阉党后,维持朝局的平衡。
次辅钱龙锡,站在李标身侧,神色更为肃穆。他深得皇帝信任,参与机要,是定“逆案”(清算魏忠贤党羽)的核心,但也因此处在风口浪尖。
阁臣刘鸿训,眉宇间带着刚直之气,他曾私下议论皇帝“毕竟是冲主”(年轻缺乏经验),此话虽未公开,却已传入崇祯耳中。
刚刚被召回朝,重新入阁的韩爌,须发皆白,德高望重,是东林党的元老,他的回归,被视为东林势力再次抬头的标志。
另一位阁臣周道登,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才具平庸之名,朝野皆知。
目光转向部院大臣。
兵部尚书王在晋,面容黝黑,带着边塞风霜的痕迹。他是知兵的老臣,但在战略上偏向保守,主张重点防守山海关,与主张积极进取、收复辽沈的孙承宗一系素有分歧。
吏部侍郎(正积极运作,有望接任尚书)钱象坤,掌管官员铨选,位置关键,此刻眼观鼻,鼻观心,不动声色。
刑部尚书乔允升,负责审理阉党案件,压力巨大,眉头紧锁。
左都御史曹于汴,负责监察百官,整顿吏治,眼神锐利,似乎在搜寻着朝堂上的任何一点不正之风。
崇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这是一个典型的明末内阁和部院配置——有能力者,有威望者,有清流者,亦有庸碌者。
派系林立,心思各异。
“今日朔日大朝,众卿可有本奏?”
崇祯按照惯例开口,打破了沉默。
立刻,便有官员出班,奏报一些日常政务,或为地方请赈,或为官员请功。
崇祯大多只是听着,偶尔询问一两句细节,交由相关部院去议。
气氛似乎颇为平和。
然而,所有人都知道,真正的风暴尚未开始。
果然,在几件琐事奏毕后,左都御史曹于汴手持玉笏,大步出班,声音洪亮:
“陛下!臣有本奏!”
“曹卿请讲。”
“陛下,魏逆虽除,然其余毒未清,天下苦阉党久矣!如今刑部审理逆案,虽有进展,然速度迟缓,许多附逆之辈,依旧逍遥法外,甚至暗中串联,企图死灰复燃!臣请陛下下旨,催促刑部,加快审理,从严定罪,以安天下民心,绝后患于未然!”
这话一出,刑部尚书乔允升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而不少东林系的官员,则纷纷附和。
“曹御史所言极是!”
“除恶务尽,岂能姑息!”
他们希望借助皇帝的权威,掀起一场更大规模的清算,将政敌彻底打垮。
首辅李标微微蹙眉,他担心牵连过广,会引起朝局动荡。
次辅钱龙锡则看向崇祯,等待皇帝的态度。
崇祯面色平静,看不出喜怒。
他目光转向乔允升:“乔尚书,刑部审理逆案,进展如何?有何难处?”
乔允升连忙出班,躬身道:“回陛下,逆案涉及人众,卷宗浩繁,取证核实,皆需时日。臣等不敢有丝毫懈怠,然……然若求快,恐有冤滥之虞,且……且其中牵涉不少边镇将官,若操之过急,臣恐……恐生边衅。”
这话说得委婉,但意思明白——牵扯太广,尤其是军队系统,逼急了可能会出事。
“陛下!”刘鸿训忽然出列,他性格刚直,朗声道,“乔尚书所言,虽是老成持重之见,然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魏阉祸国,天人共愤,若因顾忌边镇便畏首畏尾,何以震慑宵小,肃清朝纲?况且,边镇将官若果真忠于王事,又何惧审查?”
他这话,隐隐又带出了那种“皇帝年轻,需要果断”的意味。
崇祯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他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将目光投向了久经风浪的韩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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