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其国!灭其种!毁其宗庙!绝其苗裔!”
晋国公那染血的诏书,连同“好男儿上西域,功名但在马上取”的募兵告示,如同燎原的星火,被驿骑、商旅、行脚僧携带着,以惊人的速度传遍雍、并、凉三州二十六郡三百一十九县!每一处城门,每一座市集,每一间乡亭,都成了这铁血檄文与慷慨号角的宣讲场。
那十六个字,是复仇的宣言,更是国家意志最赤裸、最暴烈的宣泄!它刺穿了乱世积郁的沉闷,点燃了蛰伏于华夏血脉深处的血性与尊严。
长安城西市,告示墙前人潮汹涌,声浪几乎掀翻两侧酒肆的幌子。一个身材魁梧、面容刚毅的青年汉子,鲍出,死死攥着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他自幼丧父,与老母相依为命,虽以勇力闻名乡里,却始终守着孝道未曾远游。此刻,他盯着那“亡其国灭其种”的血红大字,耳边仿佛又响起多年前黄巾贼寇破家时的惨嚎,母亲惊恐的眼神。“阿母…”他低声嘶吼,猛地转身挤出人群,大步流星奔向城外简陋的家。他要在母亲膝前磕头,告诉她自己要去西域,用胡虏的血,洗刷这世代难消的恨!他要用功名,换阿母后半生的安稳与荣光!
扶风郡茂陵,班氏祖宅。年轻的班武,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卷色泽古旧、边缘磨损的帛书。这是先祖定远侯班勇亲笔所着的《西域风物志》,内中详载葱岭以西诸国地理、兵力、风俗,更有对贵霜帝国“重甲骑兵如山推进,战象踏地声若奔雷”的实录。他手指抚过先祖刚劲的字迹,眼中燃起灼热的光芒。“先祖凿空西域,扬汉威于绝域。今胡虏复叛,国难当头,班氏子孙岂能袖手?”他猛地合上书卷,对老父深深一揖,“儿愿携此家传宝策,投效义从军,为大军向导,为晋公前驱,复我先祖荣光!”
右扶风平陵,耿氏祠堂。耿援与耿宏这对堂兄弟,正对着先祖耿恭的神位焚香。耿援捧起一柄家传的环首刀,刀身虽旧,寒芒犹在。“十三将士归玉门…先祖与袍泽于绝域死守,渴饮粪汁,饥餐皮革,所凭者,乃知朝廷终不弃我!今日朝廷万里赴援,正是我辈效死之时!”耿宏重重一拳砸在供案上,“我耿家儿郎,生来就是要守国门的!走!去西域!让那些贵霜蛮子看看,定远侯的后人,骨头有多硬!”祠堂内,烛火被他们带起的风激得一阵猛烈摇曳。
北地郡泥阳,傅氏坞堡。傅超、傅充兄弟,一个擅射,一个力大,皆是北地有名的豪侠。他们正与十数名剽悍的伴当饮酒,听闻檄文内容,傅超将手中酒碗狠狠掼在地上。“傅介子老祖宗当年提剑斩楼兰王,何等快意!我等困守坞堡,空有气力,何日能如先祖般扬名域外?如今晋公诏令,正是天赐良机!带上咱们的好马,自备干粮,去西域杀个痛快!博他个封妻荫子!”堡内顿时响起一片刀剑出鞘的铿锵与粗豪的应和。
敦煌郡治所,张氏府邸。张就,这位敦煌豪族年轻一代的佼佼者,正仔细擦拭着一副保养极佳的皮甲。他的目光越过庭院,仿佛看到了玉门关外漫天的风沙。“敦煌乃西域门户,唇亡齿寒。贵霜若得逞,下一个便是河西!我张家世代居此,岂容胡马踏我家园?”他霍然起身,对父亲道:“父亲,儿愿率家中健仆百人,携良马三百匹,自备粮秣,加入义从军!先行一步,为大军哨探前路,接应王泽将军先锋!”
杜陵,冯氏祖茔。冯逡,这位昔日名将冯奉世的后裔,家族早已没落。他一身洗得发白的儒衫,静静伫立在先祖斑驳的墓碑前。寒窗十载,功名无望,家族的荣光如同这碑上的刻痕般模糊不清。告示上那“功名但在马上取”的字句,像一道惊雷劈开了他心中的阴霾。“文武之道,未坠于地!先祖提三尺剑定西域,我冯逡岂能抱残守缺,老死牖下?”他猛地扯下头上的儒巾,对墓碑深深一拜,转身决绝地向郡府募兵处走去。腰间,一柄家传的旧剑发出低沉的嗡鸣。
扶风窦氏旁支的窦茂、窦生兄弟,虽非嫡系显贵,却继承了家族尚武的血脉。他们变卖了家中仅有的几亩薄田,换来两匹健马和精良的环首刀。“窦家儿郎,生当佩吴钩!与其在乡里蹉跎,不如去西域搏个出身!”兄弟俩互相击掌,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锐气,汇入了向长安涌去的人流。
关中的沃野上,富农陈满看着粮仓里堆积如山的粟米,听着驿站外震天的口号,一咬牙,召集了邻近几个村庄相熟的青壮。“朝廷要打大仗,要粮,要人!咱老秦人不能怂!我出粮三百石,再出钱帛,买马二十匹!愿意跟我陈满去西域博富贵的,家里妻小由我留下的田地供养!立字为据!”重赏与乡土情谊的号召下,一支百余人的乡党义从队迅速成型。
长安西市最大的“金玉楼”内,巨商金撰屏退了所有伙计。他面前摊开的,不仅是堆积如山的钱帛账簿,更有数份来自西域商路的密报,详述了贵霜大军压境、商路断绝的惨状。他闭目良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紫檀桌面。终于,他睁开眼,眼中精光四射。“胡虏若霸西域,断我丝路,金家便是无源之水!皮之不存,毛将焉附?”他猛地一拍桌子,“来人!传令各分号!调集驮马三百匹,健驼一百峰!重金招募敢战护卫三百人!自备粮秣军械,随大军西征!我金家,要为国护商,更要为自己杀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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