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六年腊月初七(公元202年1月),长安城笼罩在一片肃穆的雪幕之下。朱雀大街两侧,积雪已被无数双军靴踏成坚实的冰泥,黑沉沉的重甲步骑如钢铁洪流,沿着宽阔的御道沉默东进。矛戟如林,在灰白的天穹下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未央宫前殿丹墀之上,大将军王康一身玄色戎装,外罩墨色大氅,正对肃立阶前的宿卫将军王祢作最后的交代。
“…长安城防,宫禁戍卫,孤尽托付于汝!宿卫四营两万锐士,乃三辅子弟精华,皆配铁札重甲,乃长安铁壁!内城十二门、宫禁诸阙、武库太仓、中枢官署,不容有失!若有宵小趁大军东出之际作乱,无论何人,立斩不赦!府库钱粮、百官家眷安危,亦系于尔身!子严,此千斤重担,汝可能担之?”王康的声音不高,却字字千钧,敲在冰寒的空气里。
王祢单膝跪地,年轻的脸上是超越年龄的凝重与决绝,甲叶铿锵:“末将王祢立军令状!长安在,末将在!长安若失,末将必先死于城垣之上!城防诸务,已与程祭酒(程昱)、杜法曹(杜袭)反复核验,万无一失!请大将军放心东征,戮力破贼!”他是王康族弟,深知此役关乎整个西北霸业的存续,血脉里的责任与忠诚灼烧着他。
王康深深看了他一眼,正待挥手令其退下。忽见宫门甬道尽头,一个略显单薄却异常挺拔的身影,在一身戎装的赵雨陪伴下,踏着积雪疾步而来。那少年不过十二三岁年纪,却已披挂上一身略作改小的精良铁札甲,甲叶在行走间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他行至阶前,无视两侧肃立的甲士,径直单膝跪倒于冰冷坚硬的雪地上,仰起头,目光灼灼地望向丹墀之上的父亲:
“父帅!儿臣王湛,请随军东征!”
少年的声音带着变声期的沙哑,却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寒风卷起雪沫,扑打在他尚显稚嫩却已棱角初现的脸颊上,冻得微红,却掩不住那双酷似王康的眼眸中燃烧的火焰。
赵雨紧随其后,并未阻拦,只是静静地站在儿子侧后方,英气的眉宇间交织着担忧与骄傲。她一身劲装,腰悬佩剑,显然已默许了儿子的决定。
阶下肃立的征南将军赵云见状,踏前一步,抱拳沉声道:“大将军!大公子虽年幼,然志气可嘉!崇文馆习经史韬略,讲武堂练弓马骑射,未曾懈怠!今随军历练,观战阵,明兵凶,乃少主必经之路!末将愿以性命担保,护大公子于中军周全!”作为王湛的亲舅,又是军中宿将,赵云的话分量极重。
王康的目光在儿子倔强的脸庞、妻子沉默的支持、爱将恳切的担保上缓缓扫过。暖阁考校时的沉稳应对,宴会上面对江东使者鲁肃的不卑不亢…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他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与欣慰。乱世之中,雏鹰终须离巢,搏击风雨!
他缓缓步下丹墀,踏着积雪走到王湛面前。高大的身影几乎将少年笼罩。王康没有立刻说话,只是伸出带着铁甲护腕的手,用力按在儿子冰冷的肩甲上,感受着那甲胄下尚显单薄的肩膀传递出的力量与决心。
“好!”良久,王康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不愧是我王康之子!此去弘农,刀兵凶险,非儿戏之地!尔既请命,便需牢记:军中无父子,唯有上下尊卑,军法如山!尔为帐前一小卒,随中军行动,无令不得擅离!观战阵,习韬略,明生死,方不负此行!”
“儿臣谨记父帅教诲!必严守军令,不负王湛之名!”王湛眼中瞬间爆发出璀璨的光彩,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
王康点了点头,目光转向典韦:“典韦!”
“末将在!”
“取孤备用那杆丈八马槊来!”
典韦应声,快步从亲卫手中接过一杆通体乌沉、槊锋雪亮的长槊。此槊虽非王康手中那杆随他起家的黑风槊,却也是军器监大匠精心打制,坚韧锋锐,只是尺寸略短,分量稍轻,正适合少年臂力。
王康接过马槊,双手平托,郑重地递到王湛面前:“此槊,名‘砺锋’!今赐予尔!望尔持此槊,明心志,砺锋芒!他日西北疆土,当由尔辈守护!记住,槊锋所向,即我疆土!槊锋所指,即敌寇授首之地!持稳了!”
沉重的马槊入手,冰冷的触感顺着掌心直透心扉。王湛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握住槊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他挺直腰背,昂首挺胸,仿佛瞬间被这柄凶器赋予了无穷的力量与责任:“谢父帅赐槊!王湛必不负此槊之名!”
“上马!”王康不再多言,转身大步走向丹墀下亲卫牵来的黑风马。
“大将军起驾——!”典韦洪钟般的吼声穿透风雪。
王康翻身上马,黑风马长嘶一声,声震四野。他勒住马缰,环顾左右:左首,征西将军吕布手持方天画戟,赤兔马喷吐着灼热的白气,这位曾经的飞将虽无实权,然其威名与勇力仍是一面旗帜;右首,征南将军赵云银甲白袍,龙胆亮银枪斜指苍穹,沉稳如山;身后,虎卫将军典韦如铁塔般矗立,手持双铁戟,煞气腾腾;谋主贾诩则乘一匹青骢马,裹着厚裘,面色沉静,眼神深邃如古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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