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
“啰嗦!”李易挑眉,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促狭,“再废话,下次让你光着脚跑回咸阳。赶紧的,学学人家老丈人,干活!替这位老丈还有几位小兄弟分担分担!”
扶苏看着李易踩在泥水里显得异常理所当然的赤脚,再瞅瞅自己脸上醒目的泥点,心里哀嚎一声,闭了闭眼,一咬牙,学着李易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脱掉绑腿和鞋子,露出白生生的脚丫,带着视死如归的表情,试探着踩进那湿漉漉、带着凉意的泥土中。
一股奇异的、带着植物根茎气息的味道瞬间涌了上来,脚底那黏腻粗糙的触感让他浑身汗毛都差点立了起来。
“小兄弟……这是作甚!”那田间的老丈被这边的动静惊动,直起身子,看着两位衣着不凡的年轻人竟然脱了鞋袜下地,尤其是其中一个明显贵气逼人,慌得连忙摆手,声音沙哑却洪亮,“使不得,使不得!这点活计,老汉和几个不成器的弟子忙活便是!”
“无妨,老丈!”李易笑嘻嘻地走过去,动作自然得像回自家后院,随手帮旁边一个面相憨厚的青年把歪倒的水桶扶正,“年轻人骨头嫩,多干干活,松松筋骨,有益身心!省得整天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养出一身肥肉!这田间劳作,可是最好的消食去处,能治跑两步路就喊累的娇气病!”
这话像是小刀嗖嗖地飞向扶苏,他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只得低头用力拔起草来,手上的动作又笨拙又生硬,引得旁边一个面容黝黑、眼神明亮的农家弟子“噗嗤”一声轻笑出来。扶苏耳朵根更红了。
“哎哟哟,多谢公子,多谢公子了!”老丈搓着手,脸上皱纹舒展,满是感激,眼神在李易那赤足和扶苏的不适上扫过,带着几分淳朴的好奇。
李易一边熟练的干活一边开口问道:老哥贵姓?这地伺候得挺肥啊!
不敢不敢,老农手上功夫没停,小老儿姓田,是这方圆几里的农人。这几个的是家里亲戚晚辈,也跟着老汉学点种地的活命本事,叫大牛、水生、柱子便好。。
“看公子模样……怕是咸阳城里的大户出身吧?”
“姓田?” 李易正弯腰拔草的动作微不可察地顿了一瞬。在农家学说鼎盛的先秦,田氏可是农家最核心的传承姓氏!电光火石间,他的意识瞬间覆盖这片小小的麦田。
那看似寻常老农的老田,居然是农家首领田韬。农家魁首带着亲传弟子,竟然隐于这片寻常田亩?
这开局送的快递可真及时!李易心中乐开了花,大秦未来的土豆培育员这不就送上门了?他脸上的笑容却依旧真挚热切,装作全不知情,手里娴熟地清理着杂草,动作比几个农家弟子还麻利几分。
“原来是老田!”李易热情回应,语气充满了“偶遇”的惊喜,“不瞒您说,我对稼穑之事也颇有兴趣,祖上也曾以田亩为业。是这天下太大,种粮食难啊!我有一个梦想,就是让这天下所有百姓都能吃饱饭。”
“是啊,种粮食难啊,我又何尝不想让所有人都能吃饱饭呢!”田韬喃喃道。
“老田你知道吗?我曾听祖辈提起,远在万里之外的海外,有种粮食,藤蔓不长果实,偏偏根部能结出拳头大的块茎,黄皮白心,蒸熟了香糯软绵,饱腹感十足!产量更是吓人!一亩地,好好伺候的话……一百六十石不是梦想!!”
旁边正小心翼翼提水的水生一个踉跄,木桶差点脱手,眼睛瞪得像铜铃:“啥?!一百六十石?!公子你没诓人吧?咱这上等良田,精心伺候的粟米,一亩能出三石那就是老天爷赏脸了!”
扶苏也是楞在当场,脑海里不禁想象整个天下无人在饿死了,“人相食”这几个字实在是太过沉重。
大牛也凑了过来,粗嗓门满是不可置信:“根部结果实?还比咱的粮产量翻几个跟头?俺滴乖乖,这是神仙种的吧?”
“可以说是神仙种的粮食了,我祖祖辈辈花了无数人力物力才得知此粮种源自海外,我这几辈人又花了无数家财终于从海外找到了这种粮食。”李易随口编道。
田老浑浊的眼睛瞬间锐利起来,如同久旱逢甘霖的苍鹰发现了猎物,灼热的目光紧紧锁住李易:“……公子此言当真?不知……这……这粮食,叫什么名头?”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那是属于农家最顶尖人物的本能渴望——对高产的终极追求!
李易:“这粮食在当地叫做土豆!对!土生土长,形如石块,状似豆子,就叫土豆!简简单单,又土又实在!”
“土豆……土豆……”田老喃喃自语,反复咀嚼着这个从未听过的名字,眼神越来越亮,充满了探索的饥渴,“此乃仙粮!天赐的神物!若真有此等粮种……天下再无饥馑之苦啊!”他一把抓住李易的胳膊,力气大得不像一个老者,“公子!公子真寻得此物?现今……种在何处?!”
“老田你别激动,我这才刚接到通知,人在海外还没回来呢!”鱼儿上钩了!李易心头暗喜,脸上却露出一丝被摇得晕乎乎的苦笑:“哎呦,田老丈您轻点!小子骨头架都快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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