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的火星在夜风里打了个旋，落在冯执事青色绸衫的衣角，他却像毫无所觉——那职业化的笑容僵在脸上，眼角的纹路都透着规整的刻意，仿佛一尊被设定好程序的玉偶。营地的空气骤然绷紧，混杂着灵草燃烧的焦香与冯执事衣襟间淡淡的丹砂味，连兔坚强都竖起了毛茸茸的耳朵，圆红的眼睛警惕地盯着这位不速之客。
钱多多脸上的笑比篝火还热络，搓着双手上前半步，恰到好处地挡在云逸身前：“哎哟冯执事，您这可太抬举我们了！我们就是些东奔西跑混饭吃的散修，能从鬼嚎石林捡回一条命，全靠流云剑宗的道友罩着，运气占了九成九！您说的‘合作机会’，我们可不敢随便接，毕竟修为低微，怕误了贵堂的大事。”他说话时，眼角的余光却飞快地扫过同伴，传递着警惕的信号。
冯执事的目光掠过众人，像带着微凉的风：墨渊指尖搭在腰间的阵盘上，指节泛白，气息沉凝如深潭；赤焰双手抱胸，粗眉拧起，裸露的臂膀上青筋跳动，气血如龙似火；苏婉清怀抱瑶琴，指尖轻轻搭在琴弦上，琴身萦绕着淡淡的温润灵气，却在冯执事目光扫过时，琴弦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最后，他的视线落回云逸身上，后者嘴角噙着浅淡的笑意，眼神却清明如镜，仿佛能照见人心底的隐秘。
“钱道友过谦了。”冯执事的声音不高不低，却能清晰地盖过篝火的噼啪声，“能从烈阳宗眼皮底下全身而退，又能在葬古戈壁、坠龙岭这些险地自如穿行，这份本事，可不是运气二字能解释的。万草堂做生意，最是惜才，也最讲信誉。实不相瞒，我们确实有一桩买卖，需要几位胆大心细、能应对‘异常’的道友相助。”
他微微俯身，声音压得更低，像毒蛇吐信般钻入众人耳中：“此事，与‘混沌海’有关。”
混沌海！
这三个字如同一颗冰珠投入滚油，散修团众人的心头皆猛地一震，却没人显露分毫。钱多多立刻换上一副惊骇又为难的神色，连连摆手：“冯执事您可别开玩笑了！那地方可是法则乱流如刀、空间碎片似刃的绝地，还有混沌魔物横行，我们这小身板进去，怕不是瞬间就被撕成碎片？”
“风险与收益向来成正比。”冯执事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指尖捻着一枚玉扳指，“我们并非让诸位深入混沌海核心，只需在苍梧古界与混沌海交界的‘缓冲带’，寻找两样东西。其一，是蚀心藤的伴生变异体，唯有混沌能量长期浸染的区域才可能生长，对我堂炼制特殊丹药至关重要；其二，便是‘灵源种籽’或其衍生物碎片——那可是蕴含精纯法则之力的至宝，黑市上有价无市。”
他抛出诱饵，语气带着蛊惑：“只要带回线索或实物，灵石、高阶丹药、稀有法器任你们挑选，甚至可以提供苍梧古界秘闻情报。更重要的是，我们会免费提供‘定空符’和‘清浊丹’，专门抵御空间扰动与混沌侵蚀。这等机会，连一些宗门精锐都趋之若鹜。”
条件优厚得有些反常，像裹着蜜糖的毒药。
墨渊突然开口，声音平淡如冰：“万草堂人才济济，筑基、金丹修士不在少数，为何偏偏选中我们这些无名散修？组队前往缓冲带，难道不比小股队伍更稳妥？”
冯执事的笑容依旧不变，眼底却闪过一丝极淡的异样：“墨渊道友有所不知，混沌海缓冲带最为诡异，修为过高或人数过多，反而容易引发‘混沌潮汐’——那是法则乱流的爆发，如同宇宙巨兽的呼吸，能将一切吞噬。小股精锐、配合默契且能适应异常法则的队伍，生存率反而更高。”他瞥了一眼鬼嚎石林的方向，意味深长，“几位在石林应对上古禁制的能力，早已被我堂掌柜看在眼里。这是双赢之事。”
这番话听起来天衣无缝，云逸却在平衡视野中捕捉到了破绽——冯执事的灵力流转虽圆滑，却像设定好的轨迹，缺少活人应有的细微波动；他的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都精准契合“精明商修”的模板，却唯独少了点灵动的“人气”，仿佛一尊被操控的傀儡。
“冯执事的厚爱，我们心领了。”云逸终于开口，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距离感，“此事事关重大，容我们商议后再答复。”
“自然应该慎重。”冯执事爽快应下，从袖中取出一枚刻着万草堂徽记的传讯玉符，轻轻放在石桌上，“我会在此地逗留两日，若有决断，可随时通过玉符联系我。”他拱手告辞，步履从容，背影消失在夜色中时，连脚步声都透着规整的节奏。
冯执事刚走，钱多多脸上的笑容瞬间垮掉，吐了吐舌头：“这姓冯的太不对劲了！笑得比烈阳宗的人还假，浑身都透着一股‘别信我’的气息！”
“他提到的混沌潮汐与灵源种籽，或许是真的。”苏婉清蹙着眉，指尖划过琴弦，“但他对我们的了解，未免太过详细，连石林之事都知晓，万草堂的情报网实在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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