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之心”规划的路径,从不是给凡人铺就的坦途。
刚驶离凋零的彼岸花海,扁舟便一头扎进了片法则溃烂的混沌泥沼——这里没有上下左右的界定,时间像被揉皱的纸,流速忽快忽慢,唯有无穷无尽的能量乱流咆哮奔涌,破碎的空间碎片如同锋利的冰碴,擦着护罩划过,发出刺耳的嘶鸣。
时而,他们闯入纯粹雷霆织就的怒海。紫金色电蛇狂舞,轰鸣声震得人耳膜发颤,气血翻涌,指尖都跟着发麻。扁舟在雷暴中如同被狂风撕扯的纸鸢,全靠“机械之心”撑起的星辉护罩苦苦支撑,电芒撞在护罩上炸开,溅起漫天银蓝色的火星,落在皮肤上带着细碎的刺痛。
时而,周遭又坠入绝对的黑暗与死寂。神识被压缩成一团,只能感知到身边半尺的范围,连呼吸声都显得格外突兀。唯有“机械之心”的微光,像茫茫虚无中孤悬的星子,成了唯一的坐标,指尖触到的空气都带着冻彻骨髓的凉。
更多时候,是颠覆认知的诡谲景象:彩色光粒如同融化的宝石,落在手上沉甸甸的,带着金属般的冷硬触感;无形的声音化作半透明的波纹,碰撞时发出细碎的“簌簌”声,拂过脸颊像丝绸划过;连心底的情绪都能引动能量潮汐,一丝烦躁便会招来暗紫色的乱流,吓得人赶紧收敛起所有心绪。
这片混沌里,每个人都在与环境拉扯,状态迥异。
墨渊站在扁舟边缘,指尖无意识地颤抖——极致的混乱对他的强迫症来说,堪比凌迟。他深吸一口气,眼底布满红血丝,强行压下胸腔里的憋闷,凭借对阵道本质的理解,顺着空间波动的脉络,指引“机械之心”微调方向。每一次避开致命乱流,他的鬓角便会渗出一层冷汗,后背的衣料早已被浸湿,贴在身上黏腻难耐。
“比起墨渊的紧绷,赤焰反倒像找到了归宿。”混沌中狂暴无羁的能量,像钥匙般撬开了他武神血脉里的原始野性。他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肤上布满深浅不一的灼伤,那是混沌能量反噬的痕迹,汗水混合着尘土顺着肌肉沟壑滑落,却丝毫挡不住他眼底的狂热。他伸手抓向一缕奔涌的赤红色乱流,疼得龇牙咧嘴,却笑得畅快:“够劲!这混沌能量淬体,比挨十顿揍还爽!”
苏婉清则蜷坐在角落,指尖搭在琴弦上。她那向来跑调的音律,竟在这片混沌中与某种深层“噪音”达成了奇妙共鸣。她闭着眼,长发被护罩外的能量气流吹得轻轻飘动,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琴弦,发出不成调的音节——没有攻击的锐利,也无治愈的温润,却像细雨浇灭火苗,能悄悄抚平能量乱流最狂暴的棱角。琴弦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银辉,与“机械之心”的光芒交织,为扁舟撑起一片短暂的安宁。
钱多多的表现最是务实,也最是狼狈。他先是背着个布囊,踮着脚去够那些闪烁着七彩光芒的混沌结晶,结果刚装进袋子,结晶就化作一缕青烟消散,气得他跳脚骂娘:“这破结晶!离开这破地方就化灰,连烧火都嫌添乱!”后来他又凑到“机械之心”旁,扒着护罩研究能量转换效率,嘴里念念有词“要是能批量复制,岂不是能发大财”,结果被一道微弱的警告电流劈中,头发根根倒竖,像只炸毛的鹌鹑,这才悻悻地缩到一边,心疼地数着仅剩的几张符箓。
兔坚强早已放弃抵抗,把自己团成毛茸茸的小球,塞进云逸臂弯里。它的长耳朵耷拉着,鼻尖微微抽动,既想从云逸身上汲取一丝暖意,又想靠着“机械之心”的星辉壮胆,那点可怜的安全感,在无边混沌里像风中残烛。
而这场混沌旅途的核心,依旧是昏迷不醒的云逸。
他平躺在扁舟中央,“机械之心”悬在他头顶,银蓝色的星辉如同涓涓细流,持续不断地注入他体内,顺着经脉蔓延,滋养着干涸的脏腑。奇异的是,护罩外那些被过滤、削弱后的混沌能量,像被无形的磁石吸引,丝丝缕缕地穿透星辉屏障,缠上他的手腕,顺着皮肤渗入肌理,最终尽数涌向胸口的玉佩——以及那藏在识海深处、被青帝称为“种子”的存在。
这个过程慢得像蜗牛爬行,几乎无人察觉。云逸的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唇瓣干裂,可若有人能内视他的识海,便会看见:原本布满裂痕、如同干涸河床的神魂之海,正被一缕缕带着混沌色泽的生机缓缓浸润;那枚沉眠的“种子”,吸收了混沌能量后,表面泛起一层温润的光晕,之前微弱的悸动,此刻竟变得沉稳了几分,像沉睡巨兽的心跳。
旅途不知持续了多久——在这片时间失去意义的混沌里,日夜交替早已成了奢望。
直到某一刻,扁舟闯入了一片罕见的“平静”区域。狂暴的乱流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缓慢旋转的彩色星云,像漂浮在虚空中的巨型水母,瑰丽而寂静,连空气都带着一丝甜润的凉意。
“检测到稳定混沌节点,匹配‘摇篮’旧日观测站残骸。”“机械之心”的冰冷提示音响起,“建议短暂停靠,进行环境采样与载体状态深度检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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