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羽猎鹰载着叶枫与叶宏,历经数日小心翼翼的飞行,避开了所有官道与城镇,终于抵达了北疆那片熟悉而又陌生的土地——沙砾屯。
当猎鹰降低高度,穿过一片利用天然风蚀岩柱巧妙布置的视觉迷障后,下方的景象豁然开朗。
眼前的沙砾屯,与叶枫记忆中的那个贫瘠、死气沉沉的边陲小村早已判若两地!
依着山势,密密麻麻却井然有序地分布着坚固的石屋和营房,屋顶覆盖着伪装用的干草和沙土。开阔地上,被划分出校场、匠作区、仓廪区。远处,利用天然山洞扩建的工坊里,传来有节奏的锻造声和隐隐的号子声。高处,依托岩石修建了了望塔和隐蔽的射击孔。整个营地看似松散,实则暗合某种防御阵势,透着一股森严的军旅气息和蓬勃的生机。
“这……就是星火吗?”叶枫俯瞰着下方,心中震撼不已。他虽从统信中得知沙砾屯是重要基地,但亲眼所见,仍远超想象。
叶宏疲惫的脸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眼中闪烁着自豪的光芒:“不错……金将军和苏婉,没有辜负我的期望。这星火,已然成势了。”
猎鹰的到来显然早已被察觉。但当它降落在营地中心特意留出的空地上时,并未引起恐慌。一队身着统一制式皮甲、手持长矛、眼神锐利的卫兵迅速而有序地围拢过来,为首的队长看清鹰背上的人时,顿时瞪大了眼睛,激动得声音都变了调:
“将军?!是叶将军!将军回来了!还有……少主!少主也回来了!!” 这声呼喊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瞬间在整个营地激起了滔天巨浪!
“将军回来了!”
“少主!”
欢呼声、惊呼声从四面八方响起,越来越多的人从营房、工坊、校场涌来,脸上洋溢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激动。他们中有叶宏的旧部“宏军”老兵,也有沙砾屯本地的青壮,此刻都如同找到了主心骨。
就在这时,人群如同潮水般向两侧分开。
一名断了一臂、面容沧桑却目光如电的老将,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服,仅存的左手紧握着一柄军刀,大步流星地奔来,正是金将军。他冲到近前,看到活生生的叶宏,虎目瞬间通红,嘴唇剧烈颤抖着,猛地单膝跪地,声音哽咽却如同洪钟:
“末将金城!恭迎将军归来!恭迎少主归来!末将……末将幸不辱命!” 说着,竟已老泪纵横。他身后的老兵们也齐刷刷跪倒一片,情绪激动难以自抑。
叶宏急忙上前,用微微发颤的双手扶起金将军,看着他空荡荡的右袖,眼中满是痛惜和感激:“老金!快起来!兄弟们都快起来!是我……是我叶宏,对不起兄弟们!让你们受苦了!这沙砾屯,辛苦你了!”
“不苦!为了将军,为了叶家,万死不辞!”金将军用力摇头,语气斩钉截铁。
几乎同时,另一侧,两位妇人在侍女搀扶下,快步走来。
为首一位,身着素雅布裙,未施粉黛,容颜依稀可见昔日风华,却带着历经风霜后的沉静与坚韧,眉眼间与叶枫极为相似,正是叶枫的母亲——苏婉。她看到叶宏和叶枫,脚步猛地一顿,用手捂住嘴,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却强忍着没有哭出声,但那微微颤抖的肩膀和眼中爆发的无尽欣喜与酸楚,足以说明一切。
在她身旁,另一位年纪稍长、面容质朴却眼神清亮的妇人,则是叶云的养母。她同样激动地看着叶枫,双手合十,喃喃道:“回来了……都回来了……老天有眼……”
“娘!”叶枫再也抑制不住,快步上前,跪倒在苏婉面前,紧紧抱住了母亲的腿,声音哽咽,“娘!孩儿不孝,让您担心了!爹……爹我救回来了!”
苏婉颤抖着手,轻轻抚摸着叶枫的头发、脸颊,仿佛要确认这不是梦境。“枫儿……我的枫儿……好……好……回来就好……你爹……你爹……”她抬起泪眼,望向走过来的叶宏。
叶宏走到苏婉面前,千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声深情的呼唤:“婉儿……我……回来了。” 他伸出手,轻轻擦去妻子脸上的泪水,动作温柔得与他统帅的身份截然不同。
苏婉再也忍不住,投入丈夫怀中,失声痛哭起来,将这些年的担忧、思念、委屈尽数宣泄出来。叶宏紧紧抱着妻子,轻轻拍着她的背,眼中也满是水光。
周围的人们无不为之动容,许多人都偷偷抹着眼角。
良久,苏婉才稍稍平复情绪,从丈夫怀中抬起头,看向叶枫,眼中充满了母亲的慈爱和骄傲:“枫儿,你长大了……也瘦了……一定吃了很多苦……”
“娘,我不苦。”叶枫笑着摇头,扶住母亲。
这时,一个温和而清晰的声音响起,打破了这感伤而又温馨的气氛:“主公、夫人、少主,重逢之喜,莫过于此。然此地非叙话之所,还请移步议事堂,也好让主公和少主稍事休息。”
众人望去,只见统不知何时已站在一旁。他依旧是一身洗旧的文士袍,脸色带着病态的苍白,但眼神明亮睿智,嘴角含着一丝欣慰的笑意。他对着叶枫微微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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