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队离开淮扬府,继续沿运河南下。气氛却与之前截然不同。淮扬盛宴如同一块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的涟漪尚未平复,一股更加压抑、更加令人心悸的波动,开始从船队核心——镇海龙舟的深处,悄然弥漫开来。
叶枫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空气中,似乎多了一种无形的“重量”,并非杀气,却比杀气更令人窒息,仿佛某种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其无意识散发的威压,便足以让周遭生灵战栗。连运河的水流,在经过龙舟附近时,都似乎变得凝滞了几分。
这种变化的源头,指向龙舟上那片最为幽静,也最为森严的区域——观澜殿以及其附属的静室。尤其是近日,宰相李辅国麾下的亲信频繁出入,一箱箱贴着封条、散发着浓郁灵气和药香的木匣被秘密送入,那些封条上的印记,赫然是龙虎山独有的符箓!
龙虎山,道教祖庭之一,地位超然,虽不直接干涉世俗,但与历代皇室关系密切,其炼制的丹药、符箓,乃是世间修行者梦寐以求的至宝。直属于皇家的龙虎山,此刻竟将如此多的天才地宝供给宰相李辅国所用?这背后的意味,让叶枫心头发沉。
他深知,李辅国麾下第一法修——法河,早已是仕级巅峰的存在,距离那传说中的帅级,仅一步之遥。如今汇集如此海量的龙虎山资源,其目的不言而喻:助法河突破瓶颈!
这一日,午后。天空原本晴朗,万里无云。突然之间,以镇海龙舟为中心,方圆数里的天地灵气开始剧烈地、不受控制地向着龙舟汇聚!天空中光晕流转,隐隐有风雷之声从虚空传来,却不见乌云。河面上的水流开始出现不规则的漩涡,鱼群惊惶四散。
龙舟上所有修行者,无论修为高低,都感到心头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攥住。普通的士兵和仆役更是感到呼吸困难,头晕目眩,纷纷瘫软在地。
叶枫正在舱室内运转《静心守意诀》修炼,这股突如其来的天地异变瞬间将他惊醒!他猛地睁开眼,瞳孔骤缩!这股灵压……远超他以往感受过的任何一次!甚至比当初影瞬间湮灭水匪时带来的死亡压迫感,更加宏大,更加接近……天地本源!
“开始了……”叶枫喉咙发干,他知道,最担心的事情正在发生。他强行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悄无声息地离开舱室,如同鬼魅般来到一个既能观察到观澜殿方向、又极为隐蔽的了望点。
只见观澜殿上空,灵气已然浓郁到肉眼可见,化作一道道七彩的霞光,如同百川归海般,疯狂涌入殿中某处。殿宇周围,隐隐浮现出无数金色的梵文符咒,形成一个巨大的、缓缓旋转的佛门法阵,将逸散的能量牢牢锁住,但那股引动天地的磅礴气势,却无法完全掩盖。
突然——
“嗡嘛呢呗美吽!”
一声宏大、庄严、仿佛自九天之外传来的梵唱,清晰地响彻在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并非通过耳朵,而是直接作用于心神!
随着这声梵唱,观澜殿上空,一尊巨大的、略显模糊的佛陀虚影一闪而逝!虽然只是一瞬,但那蕴含的无上威严、慈悲与智慧之力,让所有目睹之人,无论信佛与否,都产生了一种想要顶礼膜拜的冲动!
紧接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如同宇宙初开、万物生灭般的磅礴气息,如同海啸般以观澜殿为中心,轰然扩散开来!
“轰隆!!!”
并非真实的巨响,而是灵魂层面感受到的剧烈震荡!龙舟剧烈摇晃,运河之水被这股无形的力量排开,形成一道巨大的环形波浪,向四周汹涌扩散,险些将邻近的护卫船只掀翻!
叶枫死死抓住身边的栏杆,才勉强稳住身形。他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的衣衫!他的灵觉告诉他,刚才那一瞬间扩散出的能量,只要其中一丝针对他,就足以让他形神俱灭,连渣都不剩!
这就是……半步帅级的力量吗?!仅仅只是突破时引发的天地共鸣和气息外泄,就有如此毁天灭地之威?!
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权威资料库中的记载:当世第一位半步帅级,乃是齐国皇帝齐恒!如今,法河成为了第二位!而这两位,一位是齐玥的父亲,一位是宰相的爪牙!这天下顶尖战力的格局,已然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就在这时,更令人骇然的一幕发生了!
或许是刚刚突破,力量掌控尚未完全圆融,也或许是为了测试这新生的伟力。只见观澜殿中,一道凝练至极、仅有手臂粗细的金色佛光,如同匹练般激射而出,并非射向天空或河流,而是射向了运河岸边不远处的一座数十丈高、林木葱郁的土石小山!
那佛光速度并不快,却带着一种锁定因果、无法闪避的意境!
在叶枫以及所有有幸(或不幸)目睹这一幕的人惊骇的目光中,那道金色佛光轻描淡写地击中了小山山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飞沙走石的混乱。
就如同热刀切牛油一般,那座小山被佛光击中的部分,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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