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的夜,因慈航庵的惊天变故而被彻底撕裂。凄厉的警哨声从皇城方向响起,迅速蔓延至全城,一队队盔明甲亮的禁军、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缇骑,如同被捣毁巢穴的怒蜂,倾巢而出,封锁了所有主要街道巷口,沉重的脚步声和兵甲碰撞声打破了夜的宁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肃杀。
叶枫背负着昏迷的金将军,搀扶着母亲,三人如同惊弓之鸟,在狭窄、阴暗的巷道间艰难穿行。每一次远处火把的光芒晃动,每一次巡逻队整齐的步伐靠近,都让他们的心脏提到嗓子眼。叶夫人身体虚弱,又历经情绪大起大落,几乎全靠叶枫的搀扶才能移动,呼吸急促而微弱。金将军伤口的血腥气,更是黑暗中难以掩盖的索命符。
“这样不行…”叶枫心中焦灼万分,“母亲撑不住,金叔的血味太容易暴露,必须立刻找个地方躲藏,处理痕迹!”
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最终锁定了一处看似荒废、堆满杂物的院落。他小心翼翼地撬开腐朽的后门,三人迅速潜入,躲在一堆破旧的藤筐和烂木板之后。
刚刚藏好身形,一队锦衣卫便凶神恶煞地踹开了这条巷子另一户人家的大门,呵斥与哭喊声随即传来。火光透过院墙的缝隙,明灭不定地映在叶枫三人苍白的脸上。
叶夫人吓得浑身发抖,紧紧抓住叶枫的胳膊。叶枫能清晰地感受到母亲手心的冰冷和颤抖。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硬闯是死路一条,必须用非常手段。
他的目光落在了腰间那个毫不起眼的灰色布袋上——师父刃白给的“小玩意儿”。他之前只用过“破罡震元珠”和“小弥天符”,里面似乎还有几样东西。
他迅速而无声地翻找起来。里面东西不多:几枚不同的丹药,两三张叠好的、材质特殊的符纸,还有几个小巧的、看不出用途的金属或木质构件。
他的手指触碰到了一个冰凉的小铜盒,约莫拇指大小,上面刻着极其细微的云纹。他记得师父随口提过一句:“…这小东西,叫‘蛛蝥’,放出去,能弄出点不小的动静,适合溜号的时候用…”
就是它了!
叶枫脑中飞速盘算。单纯的声响只能调虎离山一时,官兵不是傻子,很快会意识到中计。必须配合其他东西…
他又拿起一张触手细腻、仿佛某种兽皮的土黄色符纸,以及一小截看起来像是干枯树枝、却散发着淡淡草木清香的东西。师父的话再次回响:“…‘地行符’,贴脚上,能让你半个时辰内脚步轻得像猫,踩在落叶上都没声…还有那节‘枯木息’,含嘴里,能闭气敛息一炷香,跟块木头似的…”
一个冒险的计划瞬间在他脑中成形。
他先将那截“枯木息”折下一小段,递给母亲,低声道:“娘,含在舌下,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出声,尽量放缓呼吸。”
叶夫人虽不明所以,但对儿子无比信任,立刻照做。一股清凉之意散开,她原本急促的呼吸果然变得极其微弱绵长,连身体因为恐惧而产生的轻微颤抖都平复了许多,仿佛真的化作了一段枯木。
接着,叶枫将“地行符”拍在自己和母亲腿上(金将军已昏迷,且需背负,效果恐不佳,只能作罢)。一股轻盈之感瞬间传来,仿佛身体重量减轻了大半。
最后,他拿起那枚“蛛蝥”铜盒,轻轻扭动底座。铜盒发出极其细微的“咔”一声,盒盖弹开一丝缝隙。叶枫运足指力,将其朝着与他们藏身之处相反的、巷子另一端的一处废弃宅院窗户,猛地弹射出去!
铜盒悄无声息地划过夜空,精准地落入那处破窗之内。
大约三息之后——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仿佛巨型攻城锤撞击墙壁的恐怖巨响,猛地从那处废弃宅院中爆发出来!紧接着是砖石垮塌的哗啦声,甚至还能听到模拟的、凄厉的妖兽嘶吼声(蛛蝥的效果)!
这动静在万籁俱寂的夜空中,简直如同平地惊雷!
“什么声音?!” “在那边!快!” “有情况!所有人!跟我来!”
瞬间,整个片区所有的官兵、锦衣卫的注意力都被这巨大的声响吸引了过去!呼喝声、杂乱的脚步声如同潮水般涌向那处废弃宅院方向。
机会!
叶枫不敢有丝毫耽搁,背紧金将军,搀起母亲:“娘,走!”
“地行符”效果非凡,他们的脚步轻捷得如同狸猫,踩在碎石瓦砾上竟几乎不发出声音。叶枫专门挑选最阴暗、最污秽的角落行走,利用阴影和地形躲避着远处火把的余光。
然而,巡逻的密度远超想象。刚穿过两条巷子,前方拐角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和火光!又一队士兵即将迎面撞上!
躲无可躲!
叶枫瞳孔一缩,猛地将母亲拉到一个巨大的、散发着馊味的泔水桶后面,自己则紧贴着潮湿的墙壁。心脏狂跳如擂鼓。
那队士兵越来越近,火把的光芒已经照亮了拐角的墙壁。甚至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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