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厅外的枝桠墙裂开的缝隙里漏进的光,起初是斜斜的一道,像把钝刀割开浓稠的墨。小念抱着守梅剑站在阴影里,能看见浮尘在光束里打着旋儿,沾在她染血的袖口——方才挡黑芒时,剑刃擦过她的手背,现在还渗着细密的血珠,混着之前蹭的梅魂血,在布料上洇出暗红的花。
“咳……”影主扶着石壁直起腰,他怀里还抱着半块碎成三角的青铜镜片,边缘的黑气已经散了,却仍有细如牛毛的黑丝往他指缝里钻。他用衣襟裹住手背,抬头时眼里还带着惊悸,“那东西……跑不了。”
“梅魄镜的核心在镜片里。”青禾抱着古籍凑过来,她发梢还沾着方才被红雾缠上的淡金粉末,此刻正顺着发尾往下掉,“我翻到《梅岭志》里说,镜碎则魄散,但要彻底毁了……得用守剑人的血祭。”她目光扫过小念掌心的血痕,声音低下去,“可你刚才已经……”
“够了。”影主突然打断她,枯瘦的手指捏紧镜片,指节泛白,“梅祖当年铸镜镇煞,不可能留这么个后患。那黑影不是镜魄,是梅煞残了千年的怨气,借镜气凝的形。”他转向小念,喉结动了动,“你娘当年嫁进梅家,是为了镇这梅煞吧?”
小念没说话。她能感觉到守梅剑在发烫,剑柄的温度顺着掌心往血管里钻,像有人攥着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方才阿梅的声音还在耳边,说“梅岭的根续上了”,可她低头看自己的掌心,除了那道没愈合的伤口,什么都没变——除了守梅剑。
“剑在喘气。”沈砚突然开口。他靠着石壁坐下,蓝光盾碎成了星子,散在他脚边,臂甲的裂缝里渗出淡蓝色的光,那是他本命法器受损的征兆。他盯着守梅剑,瞳孔微微收缩,“不是普通的震颤……像活物在舒展筋骨。”
确实如此。守梅剑原本蔫蔫垂在小念臂弯里,此刻却自己立了起来,剑刃朝上,淡金色的纹络顺着剑脊游走,像活过来的金鳞。剑身上的绿火也不再是豆粒大小,而是腾起半尺来高,火苗里浮着细碎的梅影——是老梅岭后山那株千年古梅的花瓣,正随着火焰轻轻摇晃。
“阿梅?”小念试探着喊。
“是小念。”这次回应的是守梅剑自己。剑鸣清越,像山涧撞石的溪水,“梅祖的魂种入了剑胎,我这把老骨头……总算活泛了。”声音里带着点雀跃,像极了小时候阿梅给她梳辫子时哼的小调。
小念眼眶一热。她这才发现,守梅剑的裂痕不知何时全愈合了,原本淡金色的纹络里,不知何时多了一缕缕翠色的脉络,像藤蔓似的缠着金线,更添几分鲜活。她伸手摸剑刃,指尖触到的不再是冰凉,而是温温的,像阿梅生前给她捂手的暖炉。
“小念,你看。”青禾突然指着剑身上的绿火。那些飘在火里的梅影,正慢慢凝成字迹——“梅岭有难,持剑者醒”。
“什么意思?”沈砚撑着石壁站起来,额角的血还在往下滴,他却顾不上擦,“梅岭怎么了?”
影主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他扶着石壁的手背上,黑丝正顺着血管往手臂攀爬。小念这才注意到,他的脖颈处浮出青紫色的纹路,像被人用墨笔勾了张鬼脸。“梅煞……要醒了。”他声音沙哑,“梅魄镜是镇它的锁,镜碎了……锁就没了。”
石厅里的空气突然冷了下来。方才还暖融融的绿火,此刻跳动得急躁起来,火苗里的梅影开始扭曲,像是被什么东西拽着往石壁里钻。小念怀里的玉佩突然发烫,“守真”二字泛起金光,她这才发现,玉佩表面不知何时多了道裂痕,裂痕里渗出的,是和守梅剑里一样的翠色脉络。
“我娘说过……”她声音发颤,“梅岭的气运,系在守剑人身上。梅煞醒……是不是因为我?”
“不。”守梅剑突然长鸣,剑刃上的绿火暴涨,把整个石厅照得亮如白昼。小念看见剑身上的翠色脉络里,浮出幅画面——是老梅岭的祠堂,供桌上摆着七盏长明灯,其中一盏已经灭了,灯芯上落满黑灰。灯旁的红漆牌位上,刻着“梅氏第十七代守剑使 梅昭”。
“是我娘的爷爷。”影主突然开口,他的黑丝已经爬到了肩膀,“梅昭当年为了救全族,用自己的血祭了梅魄镜,把梅煞封在镜里。可他没算到……”他咳出一口黑血,血珠落在地上,滋滋地腐蚀出个小坑,“梅煞的怨气会渗进镜里,等镜碎了……就缠上守剑人的血脉。”
“所以那黑影……”小念终于明白,“是梅昭的怨气?”
“是他,也不是他。”守梅剑的声音里带着叹息,“梅煞吸了他的魂,借他的形,要夺梅岭的气运。可他不知道……”剑身上的绿火突然转向小念,“梅岭的守剑人,从来不是一个人。”
石厅外的枝桠墙“哗啦”一声全倒了。晨光像潮水似的涌进来,照在守梅剑上,剑刃上的绿火突然化作点点星芒,飞进小念的眉心。她眼前闪过无数画面:老梅岭的雪夜,穿青衫的少年在剑冢前跪了七日七夜;梅岭的祠堂里,穿红嫁衣的女子把半块玉佩塞进丈夫手里;还有阿梅,她坐在梅树下,把最后一点梅魂血注入剑里,说“小念,拿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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