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破晓时,山神庙外的梅苗已绽出三朵淡红的花。花瓣上的剑谱纹路在晨光里流转,最后化作道纤细的红光,没入阿鸾掌心的梅形印记中。她猛地睁眼,指尖抚过印记处,竟能清晰感知到灭生剑与守心剑在鞘中轻颤,仿佛与血脉里的某种韵律共振。
“该走了。”沈砚将最后一块干粮塞进腰间,守心剑的剑穗突然无风自动,青金色的流苏指向寒鸦岭主峰的方向。沈龙扛起骨刀,刀柄上不知何时凝结了层薄霜,霜花里隐约映出镇龙柱的轮廓。
一行人行至寒鸦岭山脚时,雪地里突然浮现出蜿蜒的足迹。那足迹比寻常人宽大数倍,足尖处嵌着细碎的鳞片,在雪地上拖出淡金色的痕迹。秦风蹲下身轻嗅,脸色微变:“是龙涎的气息,很淡,但错不了。”
阿鸾怀中的梅花玉佩突然发烫,玉佩内侧的地图纹路如活过来般游走,在主峰山腰处亮起第二个红点。灭生剑自行出鞘,玄色剑光在雪地上划出道弧线,竟将前方的积雪劈开条通路,露出底下青黑色的岩石——岩石上布满了细密的剑痕,与镇岳剑法的起手式惊人地相似。
“是陈将军留下的路标。”沈砚抚过岩石上的剑痕,指尖触及处,剑痕突然渗出金色的液珠,落地即化作只巴掌大的冰蝶,振翅飞向山腰,“跟着它走。”
行至山腰的断层处,冰蝶突然撞向一面陡峭的冰壁。冰壁应声而裂,露出个仅容一人通过的洞口,洞口两侧的岩壁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符文缝隙里渗出缕缕黑气,在半空凝成锁链的形状,与影三拐杖上的纹路分毫不差。
“是影阁的封山符。”沈龙用骨刀轻敲符文,黑气锁链突然活过来般缠上刀身,“这玩意儿会吸兵器上的灵气!”
阿鸾将灭生剑横在身前,玄铁剑身上的冰纹突然亮起,那些黑气锁链触到剑刃便化作白雾。她恍然大悟:“断生剑的碎片能克制影阁术法!”说着举剑向前,剑刃划过之处,冰壁上的符文尽数消融,露出里面幽深的甬道。
甬道内壁嵌着发光的冰晶,照亮了两侧的壁画。画上是三百年前的寒鸦岭:陈将军手持双剑立于冰渊边,身后跟着三位玄衣人——为首者眉眼如影一,左手断腕者似影二,拄着锁链拐杖的正是影三的模样。三人腰间都系着相同的玉佩,玉佩上刻着“护”字。
“他们曾是将军的亲兵?”阿鸾轻抚壁画,指尖刚触到玉佩图案,壁画突然渗出黑血,将“护”字染成“杀”字。甬道深处传来沉重的锁链拖地声,伴随着沙哑的低语,像是无数人在同时念诵着某种诅咒。
沈砚的守心剑突然发出嗡鸣,青芒暴涨三尺:“小心,是影三的锁链阵!”
话音未落,甬道顶端落下数十条漆黑的锁链,链节上布满倒刺,刺尖滴落着青绿色的毒液。沈龙挥刀格挡,骨刀与锁链碰撞的瞬间,倒刺突然弹出细小的蛊虫,如箭般射向秦风怀中的孩子。
“是蚀骨蛊的幼体!”秦风急忙掏出硫磺粉撒成屏障,蛊虫撞在粉雾上发出滋滋的响声,“它们怕火!”
阿鸾纵身跃起,灭生剑与守心剑在空中交叉成十字,双剑合璧的剑光如烈日破冰,将锁链阵劈出个缺口。但那些锁链仿佛无穷无尽,断裂处很快又钻出新的链节,链节上的倒刺竟开始蠕动,化作一张张微型的寒鸦嘴。
“这锁链是用影阁死士的骸骨炼化的!”沈砚剑锋一转,剑气卷起冰晶砸向锁链,“阿鸾,看壁画左下角的阵眼!”
阿鸾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壁画角落画着尊断了头的石像,石像手中握着半截断剑——正是影二铁拐杖里藏着的断生剑碎片模样。她脑中灵光一闪,想起梅花瓣上的剑谱最后一式“破妄”,当即双剑交叠,掌心的梅形印记贴在剑脊上:“以我精血,引剑归位!”
血色与青、玄二色剑光交织,化作道凌厉的剑柱,精准地刺入壁画阵眼。锁链阵突然剧烈震颤,链节上的寒鸦嘴纷纷崩碎,露出里面雪白的骨殖。甬道深处传来影三凄厉的惨叫,锁链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个通往冰渊的石梯。
石梯尽头是座圆形冰窟,九根镇龙柱环绕着冰窟中央的祭坛。祭坛上悬浮着半截断剑,正是断生剑的主体,剑身上缠绕的锁链与镇龙柱相连,锁链尽头没入冰窟底部的暗河中——暗河水面泛着金光,隐约可见条巨龙的尾鳍在水下轻摆,每摆动一次,断剑便发出一声悲鸣。
“真的有龙……”沈龙喃喃自语,骨刀上的霜花突然全部融化,“石墓壁画上说,陈将军当年在此斩杀了作乱的戾气之龙,难道是将它封印在了这里?”
阿鸾刚要靠近祭坛,断生剑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暗河里的巨龙猛地翻身,金色的龙瞳在水面上投下巨大的阴影,龙角上的锈箭簇发出嗡鸣,竟与阿鸾怀中的梅花玉佩产生共鸣。玉佩上的红点骤然亮起,映得冰窟四壁的冰面浮现出无数人影——那是山阴镇失踪的百姓,他们被冰封在冰层里,双目紧闭,胸口的寒鸦刺青正被某种金光缓慢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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