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脉深处,心灯青焰之中。
付无咎那点融入灯焰的意识,如同沐浴在温暖的母体之中。寂灭的残渣在灯焰的滋养下缓缓凝聚,破碎的剑胚虚影吸收着龙气与归墟之息,如同沉入水底的锈铁被缓缓擦拭,逐渐显露出暗金的底色与玄黑的纹路。
禅师那悲悯、坚定、牺牲的意志如同涓涓细流,洗涤着他的意识,修复着灵魂的创伤。关于归墟的感悟、关于镇妖锁链的运用、关于裁云剑诀的真意…在那青灯光焰的照耀下,变得更加清晰、深刻。
他仿佛成了一个旁观者,“看”着外界青蛟的惨状,“看”着仙将的围攻,也“看”着…那龙气光柱中,被青灯光焰逼出的、缠绕在青蛟妖魄本源上的…那些蠕动挣扎的、令人不寒而栗的…邪障阴影!
一股明悟涌上心头:青蛟之祸,其根源或许并非仅仅是其本身的贪婪暴戾,更深层处…竟有这域外邪障的侵蚀!禅师当年镇压的,不仅仅是青蛟,更是在阻止这邪障之力污染此界!而如今的动荡,这邪障恐已随妖魄…污染了部分地脉龙气!
就在他意识逐渐清晰,与心灯融合越发紧密,即将重新凝聚真灵之躯的刹那——
他猛地感应到,那龙气光柱之中,除了被青灯光焰逼出的妖魄邪障,更深处…似乎还有一缕极其微弱、却更加古老、更加隐晦、仿佛与地脉本身同存的…沉睡意志…被这连番变故…惊动了…
那意志…并非妖魄,也非禅师残留,更像是一种…大地本身的…“灵”?
与此同时,他也透过龙气,模糊地感知到了远方凡间大地上…那些洒落的星雨之中…潜藏的一丝不和谐的…离火与阴影的悸动…
危机…并未解除,反而…走向了更深、更不可测的深渊!
昆州城地底,深邃裂缝之中。
楚云州的混沌往生道胎所化的灰芒,如同受惊的游鱼,在黑暗隆咚、错综复杂的地脉裂隙中急速穿行。
方才强行吞噬那副将部分仙魂念头、喷吐混沌迷障带来的负荷远超想象。道胎表面那灰蒙蒙的色泽剧烈波动,流淌的彩色光丝变得黯淡紊乱,“窍”的位置甚至隐隐作痛。无数属于那副将的惊恐、愤怒、杀意以及仙元法则的碎片,如同毒刺般在他的混沌意识中横冲直撞,带来撕裂般的痛楚。
“呃…仙人的念头…竟如此…驳杂…暴戾…”楚云州的意识在混沌中翻滚,努力消化着这意外的“食粮”。往生记忆碎片与这仙魂碎片互相冲击、融合,让他对“力量”、“秩序”、“仙界”有了更直观也更扭曲的认知。
混沌…可吞万物…但吞下之后…需能“化”之!否则…必遭反噬!
他强忍不适,将大部分意识沉入道胎核心,引导着五源能量(虽已混沌化,但本质仍在)艰难地磨碎、分解、同化那些仙魂碎片。这个过程缓慢而痛苦,却也让他的混沌意识在对抗中变得更加凝练,对道胎的掌控加深了一丝。
不知在地底穿行了多久,外界剧烈的能量波动渐渐变得微弱。正当他稍稍松口气,试图找个地方彻底消化所得时——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让他混沌道胎本能悸动的波动…从前方的黑暗深处…传来!
那波动…带着大地厚重的气息,又夹杂着一丝熟悉的…妖魄的腥臊,更有一缕…令他灵魂深处那灰败死气(元军亡魂怨念)都为之躁动的…血煞与兵戈的意味…
仿佛…有什么与战场、与死亡、与地脉相关的东西…就在前方…
楚云州警惕地减缓速度,混沌鸡子表面的“窍”微微张开,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丝感知。
凡间大地。
温暖的星雨依旧淅淅沥沥地洒落,滋润着焦土,治愈着伤患,带来生的希望。无数幸存下来的凡人、牲畜、甚至草木精怪,都在仰头承接这上天(他们以为)的恩赐,干裂的嘴唇汲取着甘霖,麻木的脸上重新焕发出光彩。
村庄的废墟旁,有孩童在积攒的星雨水洼中嬉戏。
焦黑的田野边,有老农捧着冒出嫩芽的泥土老泪纵横。
躲藏的山洞里,伤者的痛苦呻吟渐渐平息,沉沉睡去。
一片劫后余生、希望重燃的景象。
然而,那潜藏在星雨深处的祸根…已经开始悄然显现!
一个喝了过多星雨积水的孩童,突然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摔倒在地,浑身剧烈抽搐,皮肤之下,竟有点点炽白的光芒透出,仿佛体内有火在烧!周围的村民惊恐地围上来,却束手无策。
一片刚刚萌发出嫩绿草芽的土地,那些草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却变得扭曲怪异,叶片上浮现出诡异的银色纹路,散发出微弱的灼热气息,附近的昆虫靠近便瞬间焦枯。
一名伤势过重、依靠星雨吊住性命的老兵,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双眼变得赤红,身上刚刚愈合的伤口再次裂开,流淌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闪烁着星点光芒的赤红岩浆!他疯狂地攻击周围的一切,力大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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