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交流环节的设置,与其说是学术讨论,不如说更像一个精心布置的审讯场。椭圆形的红木圆桌旁,只安排了不到二十个座位,能坐在这里的,显然是沙龙的核心参与者或被重点“关注”的对象。林枫和叶倾城的位置,被刻意安排在了引导者的斜对面,一个便于观察却又略显孤立的位置。
落座后,林枫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角,悄然感知着圆桌旁的每一个人。除了引导者,还有几位气息格外引人注目:一位身穿藏红色僧袍、闭目养神的老喇嘛,其精神力如深潭般宁静浩瀚;一位穿着白色研究服、眼神狂热如同燃烧的中年科学家;一位面色苍白、十指修长、始终把玩着一枚古银币的年轻男子,身上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还有几位看似普通富豪,但眼神深处却藏着精明的算计或隐隐的恐惧。
引导者依旧面带微笑,开场道:“诸位都是各自领域的翘楚,或是对生命进化有着独到见解的同道。今晚,我们抛开繁文缛节,只探讨一个核心问题:打破生命枷锁的钥匙,究竟何在?”
他目光扫过全场,最终似有意似无意地落在林枫身上:“林先生,听闻您对生命能量颇有研究,不知您认为,推动生命跃迁的核心动力,是内在的基因潜能,还是外部的能量引导?”
问题直截了当,却暗藏陷阱。无论回答哪个,都可能暴露自身的认知局限或力量根源。
林枫面色平静,端起面前的清水抿了一口,淡然道:“枷锁自在心,钥匙亦在心。内因外缘,如同阴阳,孤阴不生,孤阳不长。执着于一方,不过是盲人摸象。” 他的回答圆融而玄奥,避开了具体的技术路径,直指心性根本,带着浓厚的东方哲学意味,让那些习惯于西方实证科学的参与者有些摸不着头脑。
引导者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笑道:“林先生见解高妙,颇有古风。那么,在您看来,如何判断一个生命体是否具备了‘跃迁’的潜质呢?” 这个问题更加露骨,几乎是在直接询问如何识别“特殊个体”。
叶倾城的心提了起来,紧张地看着林枫。
林枫嘴角微扬,目光扫过那个把玩银币的苍白男子和闭目的老喇嘛,意有所指道:“潜龙在渊,鳞爪偶露。真龙在天,风云相随。是潜是显,存乎一心,又何须外界妄加评判?” 他再次将问题引向内在修为和自然显现,同时暗示在座可能就有“潜龙”,巧妙地将压力分散。
引导者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林枫这种滑不溜手的回答方式,让他有种无处着力的感觉。他转向那位狂热科学家:“戴维斯博士,您一直致力于基因层面的突破,您认为呢?”
戴维斯博士立刻激动起来,挥舞着手臂:“钥匙就在基因序列的深处!只要我们破解了上帝密码,就能像编程一样重塑生命!什么心性、能量,都是次要的!数据!精确的数据和控制才是关键!” 他滔滔不绝地讲述着自己的基因剪切和强制表达技术,言辞间充满了对“造物主”角色的渴望。
他话音刚落,那位一直闭目的老喇嘛忽然缓缓睁开眼,目光清澈如同婴儿,却带着看透世事的沧桑。他双手合十,用带着口音但清晰的英语说道:“博士执着于形,却忘了神。基因如舟,心性如海。舟再坚固,海若翻腾,终将倾覆。外力强求,犹如拔苗助长,非是正道,徒增业障。” 他的声音平和,却带着一股安抚人心的力量,让戴维斯博士激动的情绪都缓和了几分。
“哼,业障?”苍白男子冷笑一声,指尖的银币停止转动,“力量就是力量,只要能掌握,管它来自天堂还是地狱。适者生存,弱肉强食,这才是宇宙的真理。” 他说话时,一股阴冷的气息弥漫开来,让邻近的几人感到不适。
圆桌上的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而紧张,几种截然不同的理念相互碰撞。
引导者似乎很满意这种争论,他再次看向林枫,抛出了一个更具挑衅性的问题:“林先生,假设,我们真的发现了一种能够极大加速生命进化、甚至赋予超凡力量的‘源物质’,但使用它存在巨大的风险和不稳定性,您认为,是应该谨慎封存,还是应该大胆应用,哪怕付出一些……代价?”
这个问题,几乎直指“零号样本”和IC样本事件的核心!叶倾城的手在桌下微微握紧。
林枫放下水杯,目光平静地直视引导者,一字一句道:“无道之力,如同无主利刃,孩童持之,必伤己身。未有驾驭猛虎之力,何必徒劳开笼?若为私欲,罔顾苍生,纵得一时之力,也不过是镜花水月,终将反噬其身,害人害己。”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振聋发聩的力量,尤其是“罔顾苍生”、“害人害己”几个字,如同重锤,敲在某些知情者的心上。
引导者的脸色终于微微变了变,林枫这番话,几乎是直接抨击了他们正在进行的危险实验。他干笑两声,试图缓和气氛:“林先生真是……悲天悯人。不过,科学的进步总是伴随着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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