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炎并未立刻册封她,只是让她当场作赋。左棻略一思索,便提笔写下《离思赋》的开篇:“生蓬户之侧陋兮,不闲习于文符。不见图画之妙像兮,不闻先哲之典谟。”短短几句,既道出了自己的出身平凡,又暗显谦逊之才。司马炎读罢,又让她以“宫怨”为题作诗,左棻挥毫而就:“深宫锁寂寥,孤月照清宵。不见故园树,空闻玉漏迢。”诗中没有怨怼,只有淡淡的孤寂,却恰好触动了司马炎心中那点“怜才”的心思。
最终,司马炎册封左棻为“修仪”,位列九嫔之一,虽不算顶级妃嫔,却也比寻常才人高出许多。但他对左棻的态度,自始至终都带着一种“利用”的意味——他欣赏的,不是她这个人,而是她的“才名”。入宫后的第一个月,左棻便被要求在宫中宴会上为皇后杨艳作赋,她写下《杨皇后诔》,辞藻华美,对仗工整,引得满座称赞。司马炎龙颜大悦,当即升她为“贵嫔”,却从未真正亲近过她。
左棻住在偏僻的“桂宫”,这里远离帝王日常起居的昭阳殿,平日里难得见到司马炎一面。宫人们私下里都称她为“女博士”,虽敬畏她的才学,却也暗自嘲笑她“无宠”。每当其他妃嫔穿着绫罗绸缎,戴着珠翠首饰,围着司马炎争风吃醋时,左棻总是独自坐在桂宫的窗前,要么整理兄长左思的手稿,要么继续写自己的诗文。她知道,自己在这座皇宫里,唯一的价值,便是那支能写出锦绣文章的笔。
泰始十年(公元274年),杨皇后病逝,司马炎悲痛不已,下令让左棻作赋悼念。左棻闭门三日,写下长达千言的《悼杨皇后诔》,文中“惟泰始十年秋七月丙寅,皇后杨氏崩,呜呼哀哉!昔有莘氏女,承庖牺之灵,诞周文之母,遂济天功。今我皇后,禀坤灵之纯德,蹈王化之清芬,体应图箓,德配乾元”等句,既符合帝王对皇后的褒扬,又暗含对女性德行的敬重,司马炎读罢,对左棻的才学愈发认可,却也只是赏赐了些绸缎珠宝,未曾踏足桂宫半步。
左棻在宫中的生活,如同被囚禁的鸟儿,看似衣食无忧,实则毫无自由。她不能像寻常女子那般,与家人团聚,不能随意出宫,甚至连与兄长左思见面,都需要经过层层审批。泰始十一年(公元275年),左思终于完成《三都赋》,回到洛阳。他拿着自己的作品,想要面呈司马炎,却因出身寒门,屡屡被拒。后来,他通过张华的引荐,才得以将《三都赋》献给帝王。司马炎读罢,惊叹不已,一时之间,洛阳城内的文人雅士争相传抄,以至于“洛阳纸贵”。
左思成名后,终于有机会入宫探望妹妹。当他走进桂宫,看到左棻穿着素雅的宫装,坐在窗边写诗,鬓边只插着一支简单的玉簪时,忍不住红了眼眶。“妹妹,委屈你了。”左思的声音带着哽咽。左棻放下笔,笑着给兄长倒了杯茶:“兄长能得偿所愿,妹妹这点委屈,算不得什么。”兄妹二人聊起临淄的往事,聊起《三都赋》的创作历程,左棻还拿出自己这几年写的诗文,与兄长探讨。左思看着妹妹笔下“夜长无寐,起坐弹筝。弦促调苦,哀响入云”的句子,心中五味杂陈——他知道,妹妹的才学,终究是被困在了这深宫之中。
那次见面后,左思时常托人给左棻送来书籍和文房四宝,有时还会将自己新写的诗文带给她看。左棻则在宫中,借着为司马炎作赋的机会,偶尔提及兄长的才华,希望能为他谋个一官半职。后来,在张华的举荐和左棻的暗中助力下,左思终于被任命为秘书郎,虽然只是个闲职,却也算是踏入了仕途。
然而,深宫的孤寂,并未因兄长的靠近而减少半分。司马炎的后宫妃嫔多达万人,他每日乘着羊车,走到哪座宫殿便在何处留宿,桂宫永远是被遗忘的角落。左棻看着宫中其他妃嫔为了争宠,或是梳妆打扮,或是巧言令色,甚至不惜互相算计,只觉得疲惫。她不屑于参与这些争斗,也知道自己即便参与,也毫无优势。于是,她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文学创作中。
咸宁三年(公元277年),司马炎下令让左棻以“万国来朝”为题作赋,以彰显西晋的国威。左棻查阅了大量典籍,从夏商周的朝贡制度,写到秦汉的疆域开拓,再到西晋一统天下的盛况,写下《皇太子宴玄圃宣猷堂有令赋诗》,文中“穆穆圣皇,临下有赫。四句垂范,万方承则。有苗不顺,作威作福。帝用震怒,乃命赫怒。天威所振,五服来附”等句,既符合帝王的虚荣心,又不失文学水准。司马炎看后,赏赐了她黄金百两,却依旧只是将她当作一个“会写文章的工具”。
左棻深知自己在司马炎心中的地位,也渐渐习惯了这种“无宠”的生活。她在桂宫种了一片竹子,每当秋风起时,竹叶沙沙作响,她便坐在竹下,弹奏《广陵散》,琴声凄清,回荡在空旷的宫殿里。宫中有位老宫女,曾是杨皇后身边的人,见左棻孤苦,便时常来陪她说话。老宫女说:“贵嫔娘娘,您这般有才,陛下怎就不懂得珍惜呢?”左棻只是淡然一笑:“才学于我,是立身之本,而非邀宠之具。陛下若能因我的文章,多一分对天下文人的重视,便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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