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摆了摆手，推开周岭试图完全架住他的手，用手扶住冰冷的金属墙壁，支撑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他抬头，环顾这个新环境。
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穹顶很高，由粗犷的混凝土浇筑而成，四周是经过现代化改造的金属墙壁，嵌着发出冷白色光线的长条灯带。各种设备正在紧张地架设和调试，人员穿梭忙碌，但一切都井然有序，带着一种战时基地的高效和肃穆。
他的目光，最终追随着被推往远处一道厚重防爆门的沈清弦。
“带我去……医疗室。”顾琛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持，“在他旁边，给我安排一张床。”
“顾总！”马丁内斯博士简直要气疯了。
“我的身体，我心里有数。”顾琛打断他，眼神冰冷地扫过去，“现在，照我说的做。”
他不能离沈清弦太远。那个“灰雀”已经进行了接触尝试，谁也不知道他留下了什么后手，或者会不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只有待在沈清弦身边，通过那精神连接，他才能第一时间感知到异常。在他彻底铲除“灰雀”这个威胁之前，他必须亲自守着这把唯一的、也是他最珍视的“钥匙”。
他扶着墙壁，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却又异常坚定地，朝着医疗室的方向挪去。每走一步，背后都传来钻心的疼痛，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在地上留下零星的水渍。他的背影在空旷的地下空间里，显得格外瘦削和孤单，但那挺直的脊梁和眼中永不熄灭的寒芒，却让他像一根钉死在阵地上的旗杆，昭示着绝不后退的意志。
周岭和马丁内斯博士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和一丝动容。他们不再劝阻，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后，随时准备在他倒下时扶住他。
终于，顾琛挪到了医疗室门口。他看着里面躺在病床上、连接着各种仪器的沈清弦，一直紧绷的神经才微微松弛了一丝。他拒绝了旁人搀扶，自己扶着门框，一步步挪到床边特意为他准备的简易医疗床旁，几乎是脱力地坐了下去。
剧烈的喘息牵动着伤口，让他眼前发黑。但他只是靠在床头，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在沈清弦安静的睡颜上。
他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沈清弦没有连接输液管的那只手。冰冷的指尖触碰到温热的皮肤，那缕精神连接似乎也随之微微荡漾，传递来一片深沉的、修复中的宁静。
顾琛闭上眼，感受着这片宁静，同时也将自身那如同受伤孤狼般的警惕和守护意志，缓缓传递过去。
他就在这里。
守着他。
无论外面是狂风暴雨，还是深渊回响。
而在顾琛无法感知的、沈清弦意识的最深处，那片刚刚经历了一场数字风暴、正在缓慢重构的“新系统”核心，一点极其微小的、带着“灰雀”特有频率的异常数据碎片，如同病毒般潜伏了下来，静静地，等待着下一个被激活的时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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