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琛的命令带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在安全屋内回荡。周岭张了张嘴,想劝阻的话在喉咙里滚了几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他太了解顾琛了,一旦他露出这种眼神,就意味着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改变他的决定。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他也会踩着刀刃闯过去。
“是,顾总!我立刻去办!”周岭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快步离去,通讯器已经贴在耳边,开始调动顾氏旗下以及所有隐秘人脉所能触及的、最顶级的医疗资源。
顾琛独自站在监护室门口,背后的剧痛如同附骨之疽,不断啃噬着他的意志。他扶着冰冷的金属门框,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微微喘息着。额头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滴在他挺括的衬衫领口,洇开一小片深色。虚弱感像潮水般一阵阵涌来,试图将他拖入黑暗,但他眼神里的那簇火苗,却燃烧得愈发炽烈。
他不能倒下去,至少现在不能。沈清弦的“进化”就像一盏突然被拨亮了的灯,在吸引他们这一方希望的同时,也必然照亮了黑暗中更多窥探的眼睛。那个神秘的警告通讯,像一根刺,深深扎在他的心里。“灰雀最后的猎物”——这几个字在他脑中反复回响,每想一次,都让他心底的寒意加深一分。
他必须尽快恢复力量,必须重新成为那个能掌控局面、能为沈清弦挡下所有明枪暗箭的顾琛。缓慢的、保守的恢复方案?他没有那个时间!他需要的是奇迹,或者说,是向死而生的勇气。
他最后看了一眼监护室内沉睡的沈清弦,那缕微弱但坚韧的精神连接,是他此刻唯一的慰藉和力量源泉。然后,他毅然转身,拖着沉重而疼痛的身体,朝着临时改造的医疗区走去。每一步都像是踩在针尖上,但他走得异常稳定,背影挺拔,仿佛伤痛不存在一般。
数小时后,安全屋最深层的隔离医疗室内,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
以脾气火爆、技术顶尖着称的外科圣手马丁内斯博士,以及擅长细胞激活与创伤修复的权威林岚教授,正围着顾琛最新的伤情影像资料,眉头紧锁。
“胡闹!简直是胡闹!”马丁内斯博士指着影像上顾琛背后那片狰狞的、伴有严重炎症和内出血迹象的创伤区域,用带着口音的中文低吼道,“这种伤势,需要的是绝对的静养和循序渐进的抗感染治疗!你现在跟我说要激进方案?是想让他下半辈子都躺在轮椅上吗?!”
林岚教授相对冷静,但眼神同样不赞同:“顾先生,我们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您背后的肌肉组织大面积撕裂,多处骨骼出现应力性裂纹,并且有未知生物能量残留的迹象,它在持续抑制组织的自然愈合。强行使用高浓度生长因子和神经电激疗法,确实可能在短时间内刺激组织再生,但副作用极大,过程……会非常痛苦,如同刮骨疗毒,而且一旦控制不当,能量残留与刺激疗法产生排异反应,后果不堪设想。”
顾琛半靠在医疗床上,已经换上了蓝色的病号服,这让他失血的脸色显得更加苍白。但他听着两位顶尖专家的话,眼神却没有丝毫动摇。
“后果我来承担。”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痛苦不是问题。我需要的是时间。最短需要多久,能让我恢复基本行动力,不受这伤拖累?”
马丁内斯和林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无奈。
“即使采用最激进的方案,配合最强的镇痛和生命维持系统,理论上……也至少需要七十二小时,才能让主要撕裂的肌肉初步粘合,骨骼裂纹稳定。但这只是理论!”林岚强调道,“而且在这七十二小时里,您需要承受不间断的、最高级别的生理痛楚,意识必须保持清醒以配合药效和引导能量,这本身就是在透支您的精神潜力。”
“七十二小时……”顾琛低声重复了一遍,随即抬眼,目光锐利如刀,“那就开始吧。我没有更多时间可以浪费了。”
他的果断和狠厉,让见惯了生死的两位专家都感到一阵心悸。这不是在对自己的身体不负责任,这是一种为了某个更重要目标,而将自身置之度外的、可怕的决绝。
治疗方案被强制启动。
浓稠的、富含高浓度生长因子的淡金色液体,通过特制的留置针,一点一点注入顾琛的脊柱附近。几乎是同时,一股仿佛被无数烧红的细针同时穿刺、搅动的剧痛,猛地在他背后炸开!
“呃——!”顾琛闷哼一声,额头、脖颈上的青筋瞬间暴起,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了一下,但他死死咬住了牙关,没有发出更多的声音。
紧接着,覆盖着背部伤口的生物凝胶贴片开始释放出微弱的、经过精确计算的电流,刺激着受损的神经和肌肉纤维。这感觉,像是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然后又用锉刀来回打磨。疼痛叠加着麻痒,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又一波地冲击着他意识的堤坝。
医疗仪器发出规律的滴答声,屏幕上顾琛的心跳和血压数值在剧烈地波动着。他的脸色由苍白转向一种不正常的潮红,汗水瞬间浸透了病号服,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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