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嘴！”西里斯反而冷静下来，低斥哭嚎的克利切。他看着雷古勒斯，犹豫着抬起手，似乎想要去触碰弟弟冰冷的脸颊，但指尖在距离几英寸的地方又猛地蜷缩回来。最终，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看向森比尔斯，“我能帮他做什么？”
森比尔斯眼眸微微眯起，周身的气压似乎降了几分，显示并不高兴西里斯对雷古勒斯的在意，哪怕那是一具尸体。
“虽然我不高兴，”森比尔斯抬手，那包裹着雷古勒斯的光晕便托着他，落在餐桌上，“但复活亡者，尤其是灵魂残缺、依靠媒介强行唤回的亡者，需要至亲的血肉作为锚点，重新构筑他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在他说话时，餐桌对面那整面墙壁上，原本被帷幔遮盖或空置的画像框里，不知何时竟然挤满了人影。
布莱克家族的历代祖先们，无论是男是女，都从他们的画框中“醒来”，无声注视着餐厅中央。
就在这时，菲尼克斯·布莱克清了清嗓子。
“威德莱斯先生，请原谅一个老人家的多虑。您所施展的力量远超我们的认知，令人敬畏。但……如此逆天而行，强行唤回逝者，被复活者是否会承受某种……未知的代价或后遗症？比如，灵魂的完整性？或者对施术者的……依赖？”
森比尔斯没有感到被冒犯，他侧过头，扫过画像，语气平淡解释道:“他的灵魂并没有消散，以血亲为锚，固于此身。血缘本就是无解的诅咒，至于代价……活着本身，不就是最大的代价么？”
这个回答让所有画像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菲尼克斯深深地看了森比尔斯一眼，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他再次开口，语气变得更加恭敬：“那么，尊贵的先生，布莱克家族，或者说，我们这些已逝之人，该如何感谢您赐予的这份……奇迹？您想要什么？只要布莱克家族尚存于世的东西，我们必当竭诚奉献。”
森比尔斯闻言，却低笑出声。他伸手扯着西里斯，拂过他紧绷的脸颊，动作亲昵却带着绝对的所有权。
“你们已经给了。西里斯，就是你们献上的、最好的礼物。我收下了。”
有几个布莱克几乎要破口大骂，将家族的血脉继承人称为“礼物”，这无疑是极致的轻蔑与侮辱。不过，菲尼克斯阻止了骚动。他沉默了片刻，极其郑重地对着森比尔斯躬身行了一礼。
“那么，感谢您的宽宏与……垂青。”菲尼克斯的声音带着一种认命般的沉重，却又透着一丝庆幸。他直起身，报出了几个隐蔽的坐标和开启方式，“……这是布莱克家族除了古灵阁之外，最为隐秘的几处秘藏地点，由我们这些老家伙的画像共同看守，里面有家族积累的部分珍宝和……一些或许对您有用的古老魔法物品。它们的位置和门钥匙，现在属于您了，以表达我们微末的谢意。”
森比尔斯略一颔首，并未推辞，随即，他不再耽搁，指尖划过，一缕鲜红的血珠从西里斯胳膊渗出，并未滴落，而是悬浮于空中，仿佛拥有生命。接着，他又取了一丝发丝。
血肉与发丝在森比尔斯的掌心中悬浮、交融，他一边念着陌生的咒语，一边将其按向雷古勒斯的胸口。
银色的光晕大盛，将整个餐厅照耀得如同白昼，强大的魔力波动让所有画像都为之震颤低伏。
在光芒最炽盛处，只见雷古勒斯苍白的脸颊上，一丝血色缓缓浮现。紧接着，睫毛剧烈地颤动，胸膛猛地起伏了一下。
他睁开了眼睛。
那双与西里斯极为相似的灰色眼眸里，充满了无尽的茫然，以及刚从漫长黑暗中挣扎而出的虚弱与恐惧。
“雷尔！”画像中的沃尔布加隔着画布，呼唤着她的小儿子。
雷古勒斯刚刚苏醒，意识还沉浸在漫长的黑暗与冰冷的混沌之中。听到这声熟悉的呼唤，他侧过头，与画像中母亲对上了视线。
“妈妈？”他喃喃道，“您怎么……怎么变成画像了？”
沃尔布嚎啕大哭，她伸出手，却只能徒劳地碰到冰冷的画布。
雷古勒斯怔住，随着沃尔布加的哭声，他混沌的思维开始加速运转，随后环顾四周，看到了森比尔斯与西里斯，还有跪伏在地上垂垂老矣的克利切。
西里斯鼓起勇气上前，握住了雷古勒斯。那真实的、带着微弱生机的触感，让他几乎落下泪来。
“我很抱歉，雷尔。”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为我以前对你的误解，你比我勇敢得多，爸妈的选择是正确的，你才是最优秀的继承人。”
雷古勒斯怔怔地看着西里斯，那份沉甸甸的歉意与认可，让他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打断一下，宝贝儿。”森比尔斯开口，“现在需要照顾的还有我。还有，你为什么不看我。”
西里斯身体一僵，这才从情绪中抽离，他下意识地松开握着雷古勒斯的手，条件反射地感到心虚和紧张。
雷古勒斯困惑地看着他，目光在两人之间移动，满是警惕与不解。西里斯不敢看他的眼睛，咳嗽一下，强装镇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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