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布包裹里的令牌和纸条,像两块烧红的烙铁,藏在唐薇怀中,烫得她坐立难安。那冰冷的触感和上面未知的纹路,仿佛带着某种不祥的诅咒。行动计划看似周密,却更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缓缓向她收拢。
她将令牌和纸条分开,用防水的油布重新包好,分别藏在暖阁内两个极其隐蔽的角落——一处是床板下的一道微小裂缝,另一处是窗棂榫卯结合部的空隙。做完这一切,她心绪并未平复,反而更加焦灼。
三日后……那个所谓的“剧变”会是什么?这逃离计划是生路还是死局?那个传信的男子,他模糊而熟悉的面容不断在脑海中闪现,却始终隔着一层迷雾,抓不住关键。
她强迫自己冷静,开始仔细梳理所有线索。铜钱、井下观测、种菜人、父亲密信、太后试探、神秘宫女、碗底密信、竹苑夜晤……这些碎片化的信息背后,似乎有不止一只手在推动。有的想让她活,有的想让她死,有的则目的不明,只是将她当作棋子。
她必须尽快弄清楚,谁才是真正可以暂时依靠的“盟友”,哪怕只是相互利用。
然而,命运似乎并不打算给她喘息之机。
翌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一阵不同寻常的喧哗声便隐隐从慈宁宫正殿方向传来,打破了连日来的沉寂。那并非日常的请安问候,而是带着一种压抑的紧张和急促的脚步声。
唐薇的心瞬间提了起来。她立刻收敛心神,【谛听】悄然开启,试图捕捉只言片语。
声音嘈杂,听不真切,只能模糊分辨出似乎有太监尖细的禀报声,以及……绘春比往日更显急促的应答。关键词捕捉不到,但那氛围,分明是出了大事!
难道是……“剧变”提前了?!
这个念头让她手脚冰凉。她猛地站起身,在暖阁内不安地踱步。若真是宫变或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她这个身份敏感的人,立刻就会成为众矢之的!那个逃离计划还来得及实施吗?
她下意识地摸向怀中,那里空空如也,令牌和计划书早已被她藏起。但心中的恐慌却如同野草般疯长。
就在这时,暖阁的门被“哐当”一声猛地推开,力道之大,与往日绘春轻柔的举动截然不同!
唐薇吓得浑身一颤,猛地回头。
门口站着的是绘春,但她的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仓皇。她身后还跟着两名面生的、身材健硕的嬷嬷,眼神锐利如鹰隼,毫不客气地扫视着屋内。
“姑娘,”绘春的声音干涩,失去了往日的平稳,“老佛爷传你立刻过去!”
“现在?”唐薇心脏狂跳,强作镇定,“绘春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老佛爷凤体……”
“姑娘不必多问,速速随奴婢前去!”绘春打断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甚至上前一步,看似搀扶,实则带着一股不容抗拒的力道,抓住了她的手臂。
那两名健硕嬷嬷也立刻上前,一左一右,隐隐形成了夹持之势!
唐薇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这不是寻常的召见!这架势,分明是押解!
难道她昨夜去竹苑的事暴露了?还是那令牌和计划被发现了?抑或是……那“剧变”已然发生,而她被列入了清算名单?
无数个可怕的猜测瞬间涌上心头,让她头皮发麻。她不敢挣扎,只能任由绘春和嬷嬷半“扶”半“架”地带着她,快步走向正殿。
一路上,她看到慈宁宫内的气氛果然不同寻常。宫人们个个低头疾走,面色惶惶,连大气都不敢喘。巡逻的侍卫明显增多,眼神警惕地扫过每一个角落。
正殿内,灯火通明,却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低气压。
太后并未像往常一样端坐主位,而是站在窗前,背对着门口。她的背影挺直,却透着一股山雨欲来的沉重。晴儿站在一旁,脸色苍白,双手紧张地绞着帕子。
更让唐薇心惊的是,殿内还站着另外几个人——竟然是五阿哥永琪,以及他身边一脸愤懑却又带着几分得意之色的小燕子!还有几位她叫不出名字、但看服饰品级不低的太监总管和侍卫头领!
几乎是在她踏入殿内的一瞬间,所有的目光,如同利箭般,齐刷刷地射在了她的身上!
永琪的目光冰冷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厌恶。
小燕子的眼神则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愤恨中夹杂着快意。
那些总管和头领的目光则充满了探究与冷漠。
连背对着她的太后,在她进来时,身形也几不可查地微微一动。
唐薇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窜天灵盖,几乎要站立不住。她强迫自己稳住心神,依着规矩,就要跪下请安。
“免了。”太后冰冷的声音响起,依旧没有回头,“知画,哀家问你,你昨日亥时前后,身在何处?可曾离开过暖阁?”
来了!果然是冲着昨夜之事!
唐薇脑中“嗡”的一声,几乎一片空白。她飞速权衡着。否认?对方既然敢如此兴师动众地审问,必然掌握了某些证据。承认?那她该如何解释深夜去竹苑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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