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金符纹的震荡逐层外扩,第三层祖庙像被巨兽自内部掀起,石壁微微鼓动,仿佛随时会活过来。
沈砚立在雾眼正下方,被混乱的气息压得衣袍猎猎,袖口处的骨匣印纹仍在轻颤。
秦稚紧紧抓住石壁边缘,嗓音发颤:“你……你刚刚那手印,是逆先民印!你怎么会——”
沈砚没有回答,他的目光紧锁着上空那只震颤的雾眼。
雾眼像是在审视,又像在惧怕。
它的形状原本死板无神,此刻却像有了生灵的情绪,边缘轻微收缩,再次散开。
“它在退。”沈砚低声道。
秦稚抬头,果然看到雾眼正在缓缓向后溢散,好像被某种更高位的秩序逼迫,无法靠近沈砚。
但就在符纹大范围溃散、雾眼即将消失时——
一道细不可查的刺鸣声从祖庙深处传来。
那声音极轻,却像直接钻进识海。
秦稚面色一白:“刚刚那是什么?”
沈砚指尖一紧:“不是守视溯目……是更深的东西被惊动了。”
说话间,脚下一整片石板突然往下沉。
沉得毫无声息,却迅速而致命。
沈砚一把抓住秦稚的手,侧身跃开。
轰!!!
他们刚站的位置,地面瞬间碎裂,青金碎片如雨下落。深渊般的黑洞在石板下展开,边缘有先民禁纹闪烁,如同巨口。
秦稚倒吸一口冷气:“祖庙底下还有层?!”
“不是‘层’。”沈砚声线沉稳,却带着一缕罕见的冷意,“是‘囚域’。”
“囚域……囚什么?”
沈砚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手轻触破碎的石缘,识海向下蔓延——
感受到一道极古老的气息,被层层封印压制,却仍透出疯狂与寒意。
“囚——某种‘被放逐的识者’。”
秦稚脸色僵住:“那种东西怎么可能存在?先民不是早已——”
“死绝?”沈砚摇头,“有些东西不会因种族灭亡而消失。”
他的目光越发深邃:
“识并不随着肉身死去,尤其是先民的。”
就在二人对话之际,脚下黑洞深处忽然亮起一道淡金色纹线——
像某种符印被撕开一条极细的缝。
一只手,从裂缝中伸了出来。
不是人手。
指节极长,皮肤像枯木般干裂,却又隐隐透着光;手背刻着先民纹路,但纹路被火焰一样的裂痕撕得支离破碎。
秦稚吓得声音都碎了:“它、它在出来——”
沈砚抬手,九幽骨匣的影子瞬间张开,压住那只伸出的手。
轰——!!
缝隙震动,那只手猛地一顿,像被高位的意志震慑,不敢再往上爬。
沈砚低声道:“不用怕,它现在出不来。”
秦稚咽了口唾沫:“那你刚才说的‘识者’……难道就在下面?”
沈砚目光如刀:
“不光在下面——它感觉到我了。”
缝隙中,那只干裂的长手突然收缩,又猛地在石壁上抓下一道极长的裂痕。
一道“声音”没有经空气,而是从缝隙中直接进入沈砚识海:
——你……不是先民。
——却有我们最‘古老的禁骨’。
——拿来。
秦稚看得背脊发麻:“它在和你……说话?”
沈砚轻轻吐气:“是识念压迫。”
缝隙下方,那只手再次探上来,像在试探九幽骨匣影子的强度。
沈砚眼神冷了一瞬。
“既然它对我感兴趣……”
他慢慢抬起掌心,骨匣影纹开始燃烧黑色的火。
“那就先和它——好好打一声招呼。”
雾眼的震颤并未让第三层彻底平息,反而像被激怒了一般,深处传来连锁般的轰鸣。青金符纹像风暴卷散,乱作一团,仿佛在重新识别沈砚抬出的那道禁忌印轨。
秦稚被余震逼得连退两步,心口痛得像被抓住:“沈砚……它在反噬?!你刚才释放的东西——祖庙根本承受不了!”
沈砚没有说话。
他的视线紧盯着那只巨大雾眼,而雾眼此刻已不再那么稳定。它像是被从根部撕裂,雾质不断掉落,露出深处一片黯黑的“识海伤口”。
那不是世界的空洞,而是某个被掩埋的“意识”。
守视溯目……并非器物,也非阵法,而是——
一段被活封的古识。
沈砚眼神彻底沉下。
“它……曾是个活着的先民。”
秦稚倒吸一口凉气:“这……这是把先民的识海,直接做成禁制来守庙?!”
沈砚微微颔首。
“先民越衰落,越喜欢用极端手段保留遗产。”
“他们把垂死者的识海挖出,做成‘守视溯目’,吞掉一切非族记忆,以保持祖庙秘密不泄。”
秦稚喉咙发紧:“那我们……”
“我们在它的‘死亡执念’里。”
正说着,那只雾眼深处忽地亮起第二层瞳光,如同某个沉睡的意识被彻底唤醒,散发出毁灭性的古老威严。
秦稚惊呼:“不、不对劲!它……它开始‘回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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