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望向远方。那是一片由光与影交织的原野。没有山,没有天,只有漂浮的碎片——它们时而凝成树,时而成塔,时而又崩解成文字。
这些,是他心的映照。
沈砚闭目凝神,心念稍动,周围的光流顿时聚拢,一座高塔于虚空中生出。塔上浮刻着密密文字——那是他过去的经历:命书初启、碑界试炼、陆歧之誓、血碑崩裂……
他伸手触摸,指尖的青金焰顺着文字流淌,那些记忆片段仿佛被重新点燃。
忽然,一道冷风掠过。
那塔的影子动了。
沈砚的手指微颤,只见塔影缓缓抬起头,从阴影中走出一个人影——与他一模一样。
那人黑衣无风自动,双眸深陷,笔锋印在眉间,但色泽漆黑。
“心界之影?”沈砚沉声。
那黑影微笑,声音冷漠:“不,沈砚,我是你未写完的那一页。”
沈砚皱眉。
黑影抬手,掌心同样浮现命焰,只不过那焰色漆黑如墨,燃烧时无光,反而吞噬周围的亮色。
“你写出了碑外之界,却忘了——书者与被书者,本为一体。你若不定心,我便代你执笔。”
话音未落,黑焰骤起!
沈砚身后塔影崩裂,黑影挥手,一笔直掠而来。那笔势如断魂,笔锋化为刃,斩向沈砚胸口。
轰——!
沈砚反手一划,命焰爆散成光墙,硬生生挡下。
光与墨相撞,虚空炸裂,心界天顶裂出一道缝隙,碎文如雪般坠落。
沈砚退半步,低喝道:“你是心之魔念!”
黑影笑声低沉,回荡四野:“魔?错。魔不过是被压抑的意。碑界不容我,命书不承我。唯你心中那一点‘欲改命的执念’,才造就了我!”
沈砚眉眼冷厉,笔锋燃起。
“若你是执念,那我便亲手改书!”
两笔再度交击。
——第一笔:命魂溯光。
沈砚笔锋画弧,命焰化作光轮,护体而起。
——第二笔:命影反噬。
黑影反向挥笔,将沈砚的光轮撕裂,化为千丝暗线,直刺心口。
空气破碎般的声音接连响起,沈砚的身影被逼退数步,胸前血焰浮起,命线一根根被扯动。
黑影冷笑:“你以为自由可书?你不过从一座碑逃入另一座牢笼!”
沈砚神色一震。那话如刺入心底。
是啊,碑界有律,他以为脱离;但这“心界”,不也是由他书成?若心有界,则界不灭。
“原来如此……”沈砚喃喃,忽而笑出声。
黑影眉头一皱。
沈砚抬眼,目光如炬。
“原来你并非敌,而是笔的另一锋。”
他忽然松开笔,任由黑焰直穿胸口。
轰!
笔锋入体,命焰与黑焰交融,虚空震荡成一圈光环。沈砚屹立不倒,反而抬手抓住黑影的手,冷声道:
“你想执笔,那便一同书!”
光与影在瞬间融合。
黑影瞳孔骤缩,身体化作无数墨光,被沈砚吸入心脉。
命焰转瞬化金,笔锋重新凝实,笔体半黑半金。
沈砚立于原地,气息如山。
他缓缓低语:“命之书,不应分黑与白。书者若真心无界,则命焰自恒。”
轰——
心界光明骤涨,虚空裂纹合拢,一座完整的“碑”在远处缓缓重生。
但那碑不同以往,不再以命律为核,而以心焰为魂。
沈砚凝望着它,心中生出一抹明悟:
“碑界并未消亡……只是换了笔。”
这时,一道极细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如墨滴入水的回响。
“……沈砚……你终于书完了‘命心碑’。”
沈砚转身,见一道幽影自碑后浮现。那身影似人非人,半透明的笔锋形体,周身缠绕反向流动的文字。
那字倒行,笔势逆流。
沈砚心神一震,低声:“你是谁?”
那存在抬头,双眸如镜,冷然回道——
“我是‘逆序笔灵’,一切命书的反序执笔者。”
“碑界崩裂之后,我从残页中醒来。书者,你的命,写得太深了。”
沈砚凝视他,未答。
笔灵的气息,如同命书最深的空白处——既是终结,也是开篇。
逆序笔灵伸出手,掌心浮现半页裂书。
“碑界之劫未终。碑主与命书的真主尚未现身。若想救那些仍在碑中的命,你须书至**‘碑渊’**。”
沈砚微微点头,目光沉静如海。
他抬笔,将命焰轻轻一划,一道金墨合流的符印自掌中生出,贴入虚空。
“那么……第五笔,就写碑渊。”
虚空再度震动,风声似墨涛汹涌。
沈砚的身影在光焰中渐渐模糊,唯有笔锋的残影犹在,化为一行字:
【碑界不灭,命书未终。心笔所至,碑渊自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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