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压得极低,像一面蒙尘的铜镜,将整座白骨镇吞没。
沈砚盘膝坐在崩裂的镇冥碑前,血迹尚未干涸。碑面上,那一行由他血写成的经文,像是活了过来,缓缓渗入石纹深处。
——“血印,以身为笔;抄经,以命为誓。”
这八个字,是他从梦碑中带出的第一句完整碑文。
他不知这是否意味着成功,但当血色光芒在碑纹间游走时,一种奇异的“共鸣”在脑海中轰然炸开。
那种感觉……
就像无数声音在脑海深处低语,有的温柔,有的怨毒,有的哭泣,有的在诵经。
“沈砚,你在听吗……”
那声音来自母亲的幻影,来自他记忆中那个在破庙灯火下为他缝补衣衫的女子。可那声音里,又夹杂着冷冰冰的金属质感,如同数百年前的祭祀铜钟,被人以灵魂敲响。
他猛然睁眼。
碑前的风,已经变得沉重。
灵气重新聚拢,可那并非纯净之气,而是夹杂着黑色尘丝、灰白符印的“变异灵流”。
他看见——碑文在重组。
“……碑梦,已开。”
叶青砚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她披着破旧的灰色斗篷,手中提着灵灯。灯火被风吹得忽明忽暗,但那火中却映着一只闭合的眼。
“碑梦?”沈砚皱眉。
“镇冥碑非死碑,它是通向上古记忆的‘梦界之门’。上古抄经僧以梦传经,以魂续法。你现在的状态,已被碑选中——可入梦碑之境。”
“入梦?”沈砚指尖仍渗着血,“那……是不是意味着,我能看到上古的修士?”
叶青砚微微点头:“若你能撑得住灵魂压制,也许能听见他们的经声。”
沈砚沉默片刻,望着碑上的血纹。那血光一点点收敛,仿佛在邀请他。
他深吸一口气,伸手触碰碑面。
——下一刻,天地旋转。
耳边传来古钟震鸣,一阵阵经文碎响如浪潮涌来。
他看见无数残影在脑海浮现:
——燃灯的僧侣跪于废墟中,口诵无字经;
——苍穹坠落的星辰,砸穿庙顶,洒下赤色流光;
——巨大的石碑,在血海中缓缓沉没。
这一切,都像是梦。
又像是现实曾经的回声。
“沈砚……”一个低沉的声音在梦中响起。
那是个披着破布袍的老人,背后插满破碎的符纸与铜钉。
“你可知,为何抄经者皆以血为墨?”
沈砚艰难地开口:“因灵气已绝……唯血能续法?”
老人点头,却又缓缓摇头:“不,血……只是代价。经,在梦中。”
话音未落,那老人手中破钟轰然碎裂,万千灵符化作白光冲入沈砚识海。
他猛然惊醒,冷汗浸透衣衫。
叶青砚跪在旁边,手掌贴着他的胸口,正强行为他导引气息。
“沈砚!别陷太深!”
她的声音焦急而微颤,“梦碑的时间与外界不同,一息,可是一年!”
沈砚剧烈地喘息着,眼中仍有血丝未散。
“我看见……有人在梦中抄经,血流成河。他们的经,是给未来抄的……”
叶青砚神情凝重:“那你现在明白了——为何古碑会如此执着于夺碑。”
沈砚苦笑一声:“因为……碑中藏着的,不只是过去,而是复兴之钥。”
风渐起,夜更冷。
镇冥碑的光终于熄灭,但沈砚掌心的血印,却愈发炽热。
那种灼烧感,像是碑梦尚未结束。
——碑梦之门,才刚刚开启。
血印的热度逐渐吞噬理智。
沈砚感觉自己被一道无形的力拉入深渊。那不是坠落,而像是被撕裂成千百片意识,分散在无穷时空碎影之中。
他的耳边,传来亿万声细语。
那些声音在吟诵、在哭泣、在争辩。
他们都是“抄经人”。
每一个灵魂,都在以不同的语言诵读着经文,有的古老到连灵文都模糊不清;有的则夹杂凡俗语句,似乎来自更晚的时代。
“血为墨,梦为经,命为纸……”
“若无灵气,以思代灵,以念化魂。”
“记得——抄经非为续命,而为留痕……”
沈砚的目光穿透黑暗,看见一道残破的光。
那是一间无顶的殿宇,碑墙环绕,灰烬遍地。殿中央,一位披麻僧人正以指为笔,在空中抄写无形之经。
每写一字,他的指尖便燃起一团血火;每写完一行,他的灵魂便黯淡几分。
沈砚想靠近,却被一股力量拦住。
“不得擅入。”
那是一位身披符甲的守碑者,面庞模糊,只有双眼闪着淡金光。
“此处为碑梦第一重——‘殉经之地’。你未得印允,不可窥抄者之亡梦。”
沈砚低声道:“我是血印持有者。”
那守碑者顿了一瞬。
“血印……?”
他凝视沈砚的掌心,忽然半跪:“原来……末法之后,仍有人能续血碑。请——听经。”
随着话音落下,整个梦境开始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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