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半夜,玉清的身体又开始细微地颤抖起来,呼吸变得急促,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如同小兽般的呜咽声,他又陷入了那个可怕的梦境。
顾枭这次没有只是静静地抱着他,他用力将玉清颤抖的身体搂进怀里,仿佛要将他揉进自己的骨血中,然后用一种低沉得近乎嘶哑,却异常清晰坚定的声音,在玉清的耳边响起,打破了这折磨人的沉默。
“玉清……”他唤他的名字,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决绝,“我知道你醒着。告诉我,你这几天……是不是一直在害怕?”
怀里的身体猛地一僵,连细微的颤抖都停滞了。
玉清没有回答,也没有抬头,但他骤然收紧的、死死抓住顾枭背后衣衫的手指,和他骤然变得急促的呼吸,已经说明了一切。
他在害怕。
害怕得浑身发抖,害怕得夜不能寐。
顾枭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他几乎窒息。
他想起玉清病中那带着哭腔的倾诉——“怕现在这样的日子是偷来的……怕醒来就没了……”
他到底做了什么?!竟然让玉清再次陷入这种境地!
“你听着,玉清,”顾枭的声音更加低沉,每一个字都像是用尽全力烙在寂静的夜里,“看着我。”
他稍稍松开怀抱,用那只独眼,在黑暗中努力寻找着玉清的眼睛。
虽然看不真切,但他能感受到玉清投射过来的、充满了恐惧和脆弱的目光。
“我不管你听到了什么,看到了什么,又在心里想了什么。”顾枭一字一顿,清晰无比地说道,“我现在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无论外面的仗打没打完,无论这世道变成什么样子,也无论我顾枭将来是留在这里刨土种地,还是不得不去别的地方——”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要用尽毕生的力气和诚意。
“我,都绝不会再丢下你一个人。”
“绝不会。”
他重复着,加重了语气。
“无论我去哪里,天涯海角,一定会带着你一起。”
“这里,是我们的家。如果……如果有一天,这里待不下去了,那么,你去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家,我就在哪里。”
“这是我的承诺,以前说过,现在,再说一次。只要我活着,此生有效。”
这番话,如同沉重的磐石,投入了玉清死寂的心湖,激起了滔天巨浪。
又如同温暖的阳光,瞬间穿透了厚重的乌云,将他心中所有冰冷的恐惧和不安,彻底驱散。
玉清怔怔地听着,黑暗中,他看不到顾枭的表情,却能从他紧拥的力度和那斩钉截铁的语气中,感受到这份承诺千钧的重量。
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虚无的保证,只有最朴素的“带着你一起”,和最坚定的“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一直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冲破了所有堤防,汹涌而出。
玉清没有再压抑自己,他紧紧地回抱住顾枭,将脸埋在他坚实温暖的胸膛上,放声地、委屈地、却又带着巨大安心的,痛哭起来。
哭声在寂静的破屋里回荡,充满了宣泄的意味。
顾枭没有再说话,只是更紧地抱着他,大手一遍遍地、安抚地抚摸着他瘦削的、因为哭泣而不断颤抖的脊背。
他任由玉清的泪水浸湿自己的衣襟,感受着他情绪的巨大起伏。
他知道,玉清需要这场痛哭,需要将这段时间积压的所有恐惧、委屈和不安,都彻底发泄出来。
不知哭了多久,玉清的哭声渐渐变成了低低的抽噎,最终归于平静。他依旧紧紧地抱着顾枭,仿佛这是他在世上唯一的依靠。
“听到了吗?”顾枭低声问。
“……嗯。”玉清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闷闷地从他胸口传来。
“信我吗?”
“……信。”
简单的一个字,却带着全身心的托付。
顾枭长长地、几不可闻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心弦,终于松弛了下来。
他低头,在玉清带着泪痕的额头上,印下了一个轻柔而郑重的吻。
“睡吧。”他说,“我一直都在。”
玉清在他怀里轻轻点了点头,一直紧绷的身体彻底放松下来,不久,便传来了均匀而深沉的呼吸声。
这一次,他睡得无比安稳。
因为那个沉重的、足以抚平所有创伤的承诺,已经如同最坚固的铠甲,将他牢牢地护在了中央。
那夜之后,仿佛雨过天晴,破屋里外都焕发出一种崭新的、明亮的气息。
玉清心头的巨石被彻底移开,他不再沉默寡言,也不再惶恐不安。
笑容重新回到了他的脸上,虽然依旧清瘦,但眼神明亮,步履轻快,做起事来也恢复了以往的利落和专注。
他甚至开始哼唱起不知名的小调,婉转的旋律伴着吱呀的纺车声,让这简陋的屋子充满了生气。
他不再偷偷修补房屋,也不再长时间地凝视菜地发呆。而是真正地、全身心地投入到眼下的生活中,享受着这份失而复得的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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