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流的惊险仿佛一道分水岭,渡河之后,虽然前路依旧茫茫,但那种时刻徘徊在生死边缘的极致紧张感,似乎稍稍缓解了一些。
他们找到一处背风的山坳,地面相对干燥,还有一块巨大的岩石可以遮挡雨水。
玉清将顾枭安顿在岩石下,立刻开始忙碌。
他记得以前在杂书上看到过的一些草药模样,凭着模糊的记忆,在附近搜寻,竟然真的找到了几株蒲公英和一大丛马齿苋。
他如获至宝,小心采摘回来,用石头捣烂成糊状。
他解开顾枭头上和身上那些被河水浸泡过、已经脏污不堪的旧布条,左眼的伤口暴露出来,依旧狰狞,但之前那吓人的红肿和高热确实消退了,伤口边缘开始有收口的迹象,脓液也少了很多。
玉清稍稍松了口气,用找到的山泉水小心清洗伤口,然后将捣烂的草药仔细敷上,再用最后一点相对干净的、从里衣撕下的布条重新包扎。
“感觉怎么样?”玉清一边包扎,一边低声问。
“好多了。”顾枭的声音依旧沙哑,但少了那份灼热的病气。
他靠在岩石上,看着玉清低垂着眼睑、专注为他处理伤口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从这一天起,行程的安排彻底落在了玉清肩上。
天亮了,玉清会观察一下云层和风向,然后说:“今天天色还行,我们沿着这个山脊往西南走,那边树木密,好藏身。”
找到水源,玉清会先尝一口,确认清澈甘甜,才让顾枭喝。
傍晚时分,玉清会寻找合适的过夜地点,要求是背风、隐蔽、靠近水源。
他甚至开始尝试用削尖的树枝,在可能有野兔或山鼠出没的地方设置极其简陋的绊索或陷坑,虽然十次有九次落空,但偶尔的成功,足以让他们饱餐一顿,获得宝贵的蛋白质。
他还会辨认几种确认无毒的野莓和蘑菇,小心翼翼地补充着他们的食物来源。
顾枭则沉默地扮演着跟随者的角色,他不再发表意见,只是在玉清做出决定后,用行动表示支持。
他会尽力收集一些干燥的树枝用于夜晚生火,或者利用他残存的、刻在骨子里的军人本能,站在高处,用那只独眼警惕地扫视远方,判断是否有烟尘、异常声响或潜在的危险。
一次,玉清发现了一棵野梨树,树上稀稀拉拉挂着几个干瘪发黄、看起来就酸涩无比的小野梨,但对于他们来说,这已是难得的水果。
玉清看了看高度,挽起破烂的袖子,准备爬树。
“别去。”顾枭立刻出声阻止,挣扎着想站起来,“太高,危险,我来试试。”
但他高估了自己恢复的程度,刚一直起身,一阵剧烈的眩晕袭来,他身体晃了晃,不得不伸手扶住岩石才稳住。
玉清回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眼神平静。
他放下袖子,在周围寻找了一下,找到一根足够长的、带着分叉的枯树枝。
他走到树下,用树枝的分叉卡住梨梗,用力一拧,一个干瘪的梨子就掉了下来。
他如法炮制,将树上能勾到的几个梨子都弄了下来。
他捡起梨子,走到顾枭面前,递给他一个最大的。
顾枭看着递到面前的梨子,又看看玉清平静无波的脸,心中百味杂陈。他默默地接过梨子,没有再说一句话。
玉清转过身,开始收拾他们寥寥无几的“行李”。
顾枭的目光追随着他瘦削的背影,看着他因为长期饥饿和劳累而显得异常单薄的肩膀,看着他忙碌时露出的、手腕上那道之前被散兵惊吓逃跑时被树枝刮伤、尚未完全愈合的疤痕,看着他那双本是弹琴的手,如今布满各种刮伤、磨伤和草汁染上的颜色。
曾几何时,这个人是需要他圈养在四方院子里、需要他给予保护和物质的男人。
而如今,风水轮流转,他成了那个被照顾、被引导、甚至需要对方冒险来获取食物的人。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顾枭胸中涌动,不是失落,不是不甘,而是一种混合着巨大疼惜、深刻愧疚,以及一种尘埃落定般的、全然交付的信任。
他清晰地认识到,他离不开玉清了。不是身体上的依赖,而是生命和灵魂的依附。
生存的本质,在逃亡路上被简化到了极致——食物。
他们的“食谱”单调而可怜,运气好时,能分食一只烤得焦黑的、缺乏盐分而显得有些腥气的山鼠或野兔,那便是无上的美味,连骨头都要细细嚼碎,吮吸骨髓。
大多数时候,依靠的是那些酸涩得让人皱眉的野果,辨认起来需要万分小心的蘑菇,或者干脆就是咀嚼一些略带甜味、能补充水分的草根。
每当获得一点点像样的食物,一场无声的“拉锯战”便会开始。
玉清总是习惯性地将看起来更多、更好的一部分推到顾枭面前,理由充分且让人无法反驳:“你伤口还没好利索,需要体力恢复,多吃点。”
顾枭则沉默地看着他,然后会将食物重新分成平均的两份,或者,干脆将自己那份再拨一些回玉清的碗里,所谓碗也就是树叶做的简易容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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