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刺目的是他那双放在膝上的手,被肮脏的布条胡乱包裹着,布条上还渗着暗红色的血渍。
顾枭的独眼猛地收缩了一下。
记忆如同碎片,逐渐拼凑起来——城破,死战,重伤,玉清去而复返的那声石破天惊的“闭嘴”,以及颠簸的背负,冰冷的擦拭,苦涩的药汁……
是这个他曾经视为玩物、需要他庇护的人,把他从死人堆里背了出来,在这肮脏的地窖里,用这双明显受了重伤的手,照顾着他?
一股极其复杂的情绪涌上顾枭的心头,不再是单纯的愤怒,那太苍白了。
更多的是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如同细针密密扎入心脏般的、尖锐的疼惜。
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发现喉咙干涩得发不出清晰的声音,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
这微小的动静惊醒了浅眠的玉清,他猛地睁开眼,看到顾枭清醒地看着他,眼中瞬间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你醒了!”玉清的声音带着沙哑的喜悦,他立刻凑近,“感觉怎么样?还发烧吗?”
他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探顾枭的额头,但看到自己包裹得如同粽子般的手,又缩了回来。
顾枭的目光却追随着他的手,嘶哑地、极其艰难地问:“你的……手……怎么了?”
玉清愣了一下,随即把双手藏到身后,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没事,不小心划了一下。”
他转移话题,拿起瓦罐:“喝水吗?你发烧刚退,要多喝水。”
他将瓦罐凑到顾枭嘴边,顾枭看着他,没有再追问,只是配合地、小口小口地喝着水,目光却依旧停留在玉清憔悴的脸上和那双刻意隐藏的手上。
喝完水,玉清又拿出剩下的窝窝头,掰开,将大的那块递给顾枭:“吃点东西,才有体力。”
顾枭没有拒绝,接过来,慢慢地吃着。窝窝头粗糙拉嗓子,但他咀嚼得很认真。
吃完,玉清看着他,低声说出了自己的计划:“顾枭,这里不能久留。我打算,等你稍微能走动一点,我们就往西南边的山里去。那边可能安全些,也容易躲藏。”
顾枭听着,沉默了片刻。他曾是制定计划、发号施令的人,如今却只能躺在这里,听由一个他曾经庇护的人来安排生死。
这种落差,让他心中五味杂陈。
但他看着玉清那双虽然疲惫却异常坚定的眼睛,看着他那双因为照顾自己而受伤的手,所有的骄傲和固执,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不合时宜,甚至可笑。
他最终,只是用那只完好的右眼,深深地望进玉清的眼底,然后,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好。”他嘶哑地吐出一个字。
没有质疑,没有反对。
这是一种完全的、将自己交付出去的信任。
玉清看着他点头,心中一块大石落地。他站起身,开始忙碌起来,检查剩下的食物和水,思考路上可能需要的东西。
顾枭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目光追随着玉清在地窖里有限空间内移动的身影。
看着他因为脚伤而微微踉跄的步伐,看着他用包裹着布条的手费力地整理物品。
他不再是指挥者,而是变成了一个需要依赖、需要被照顾的角色。
而玉清,则接过了所有的责任,成为了他们两人在这绝境中,唯一的支柱。
这种力量的转移,无声无息,却在地窖这方狭小的天地里,完成得彻底而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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